红是我的一个朋友。与她曾经有过一个约定，就是为她写本书。

　　那天接到红从外地打来的电话，她告诉我，她怀孕了，人工授精，准备做母亲了，单身的。这就是红的抉择，她已走得越来越远了。

　　印象里，红的脸上永远都是红润的，仿佛是被云霞浸染过，这显然是薰香过度的结果。与所有有钱的女人一样，红喜欢在自己脸上、身上折腾。几年前，她做了丰胸手术，后来又拉了皮、抽了脂，身材永远都是那么亭亭玉立，岁月仿佛是风在她的脸上轻轻拂过，留不下痕迹。但是她的眼神出卖了她，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人们：这个女人是有过去的。

　　所有的人都有过去。所不同的是，有人的过去似过眼烟云，过去了也就过去了；有人的过去似如影随形，永远也走不出它的影子。红显然属于后者。

　　红是被她的情人带入我们这个圈子的。红喝酒很猛，但量不大，很容易醉。一醉就讲她失败的婚姻。她说她嫁的那个男人毫无感情的成分，纯粹为了报恩。报什么恩，不得而知。看来，红并没有醉，不过是以醉的形态进行着情感宣泄。

　　红的那个情人比红小，能写点诗歌和散文，有老婆和孩子，家境不是很好。我们都看得出来，他吃红的用红的，他们长不了。果不出所料，很快他们就闹翻了，原因是那个男的要红为他买一辆汽车，红拒绝了。

　　失恋的那段时间，红的情绪很低落，常常喝得烂醉，不喝醉就无法入眠。一个淫雨霏霏的下午，在南山咖啡馆，她选择我作为惟一的倾诉者。

　　她说，她在20岁时被人强暴过，因为报案维权而闹得满城风雨，结果是弄得自己身败名裂，一直到28岁才把自己嫁出去。

　　我终于明白了，她为什么说她的婚姻是一场报恩的游戏。为了报恩，她拼命挣钱，挣来了房子挣来了车子挣来了产业；为了报恩，她承担了夫家红白喜事的一切费用；为了报恩，她甚至去做了丰胸手术。尽管她是那么努力，但一开始的不平等，早就埋下了婚姻失败的种子。后来，她有过很多恋情，每次她都很投入，为了讨他们的喜欢，她去拉了皮抽了脂，可换来的只有对男人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她很爱那个小情人，甚至想为他生个孩子而不要任何名分。可是，当她把自己怀孕的消息告诉他时，他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一个人去做的人流手术。她拒绝了无痛人流，当冰冷的刮宫器进入她的子宫里时，她没有感觉到疼，而是看见了一片血红，她知道那是她的处女红：我的处女红里充满着恨，这是我的宿命，我将永远负罪而行。

　　“我不会再跟男人睡觉了。”她说。我无言以对。

　　有一天，我从电视里看到了曾经轰动一时的“潘晓讨论”的主人翁。尽管年轻的“潘晓”已经被岁月磨成一个年近五旬的中年妇女，但她的声音还是那样充满激情，依稀可见她当初喊出“人生的路为什么越走越窄”的胆量。令人动容的是，她没有回避自己作为一个单身母亲的事实，也没有回避思想不能代替生活的现实。

　　看着中年的“潘晓”在电视上侃侃而谈，我突然想到了红。她在被凌辱被损害之后，永远在负罪地生活着，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赎罪。赎什么罪？她本身是一个受害者！

　　写完这篇小文时，太阳正缓缓落下，抬头看窗外，却见西边火红一片，那是云霞在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