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里的水活了,风从东面、南面吹来,吹在我的身上,抚过我的脸庞,牵动我的头发,使我有一种很舒坦的感觉从心底里面洋溢出来。多少年来,在中央空调的机械温度中,我几乎忽略了春天的到来,迟钝了感受春天的肌肤,以为春天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像划过夜的天空的灿烂的流星,短暂的只有赞美的歌声。
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这是诗人在憧憬未来。我没有做诗人的命运。我把所有紧闭了一冬的门窗,完全的打开,让春天的风穿堂而过,把冬天残留在室内的寒气,模糊在春风里,渐渐地化为一种暖意,一点一点地渗透进我的呼吸中。我伸展四肢,春风里还没有发芽的树木,不再像冬天西北凛冽的寒风吹过来时那么僵硬的摇晃着整个身体,而是变得有弹性了。
在春风里,我喜欢到水波荡漾的河边散步,看着那些白悠悠的水,反射着温暖的阳光。河面上有两只野鸭在追逐,“春江水暖鸭先知”,我站在河边,感受着春天,感受着这春天正在响起的美妙旋律。
我向前走着,正如我的思绪也在不停地向着远处走去。四周是已经泛绿的田野,湿润润地田野正在蒸腾着土地的香甜。我看见一只野雉在田野里咕咕的叫着,美丽的羽毛油光发亮,它缓慢地移动着脚步,呼唤那些掩藏在去年枯草中的母雉。这也许就是我在冬天里看见的那一只野雉,在整个冬天里它掩藏了踪迹,在光秃秃的田野里,在寒风中,它是怎样度过的呢?它的叫声并不悦耳动听,甚至可以说是单调枯燥,但是它给我的感受却是表现出了一种激荡人心的生机。
在田野上,我之所以能够常在田野的附近漫步,是因为我工作在这里,我看见那些在田野里忙碌的人们和他们身边拉犁的老牛,以及这里的新鲜空气,明亮的天空都让我感到每一天的日子都是新鲜的。放牛的张老汉,初次见面就有了乡村人特有的热情,这种热情立刻拉近了我与他之间的距离,过不了多久就和我熟识了。我们能聊很长一会儿,什么都谈。我们在田野里的田藤上坐着,像是天地间自由生长的两棵草,在春天的风景中,我们并不比田野里返青的麦苗有什么特别之处。
在田野上我能听到一种鸟在鸣叫,鸟飞得很高,叫声却显得悠扬顿挫,不紧不慢,看不清是什么鸟,但是听声音我立刻就分辨出那是一只提醒人们播种的鸟。张老汉仰头看着天空,我估计用他那双昏花的眼肯定看不清天空中飞的是什么鸟,我也只是能看清这只鸟的大概的轮廓,就是连颜色也不能肯定,但是张老汉回过头来肯定的对我说,这是一只“布谷鸟”。布谷鸟飞得很远了,我们依然还能听得到它清晰的鸣叫声——播谷,播谷,播谷播谷。牛在吃草,我们在倾听着,两个人,一个老人和一个青年人,都在若有所思地倾听着,我不知道张老汉在听什么,我下意识地揣测,他听的一定是丰收时挥镰割麦的声音。
在春天里,一切都在欣欣向荣,推开窗,你就能听见春天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