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版:芙蓉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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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11月29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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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绵相思道
□ 龚舒琴

  其实,这只是一个墓道,长度五十三米,是两个同冢不同穴之间的墓道。

  这是两个相爱的人,原本想在阴间继续相会团聚的通道。西汉年间,梁孝王刘武和他的妻子李王后葬于一处。按照汉朝的规制,郡王和他的妃子同冢,但是,不可以同穴。也因此,才有了这个令人生发无限遐思的相思道。

  先逝的梁孝王和李王后,相隔20多年,共同安葬在河南商丘永城的芒砀山中。“斩山为椁,穿石为藏”,号称“天下第一石室王陵”。

  翻开大汉的历史,无论是《史记》,还是《汉书》,为梁孝王立传的不少。但,遍阅正史野史,看不到关于李王后的文字。更找不到梁孝王和李王后恩爱的情节描摹。即使是影视剧《美人心计》中,编剧花了那么多笔墨,纠缠在宫廷角力中,依旧没有找到梁李之间的缠绵。唯有,苍茫的芒砀山下,坚硬的岩石深处,那条相思墓道,却为后人展示了一番难得的挚爱深情。梁王安葬地宫,李王后开始了行动。她发誓要打通她和梁王安睡地宫的阻隔。于是,工匠入住。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叮叮咚咚,在那有节奏的敲击声中,李王后幻想着和心上人相会的美好。

  坚硬的山石。柔弱的李王后。终然是锦衣玉食,也有脆弱的那一天。终于,没有等到贯通,仅仅打了53米,李王后也追随丈夫而去。而此刻,梁王墓地在100多米以外。

  相思道静默着。有微弱的光斜射进来。两颗孤独的心,遥遥相望。岁月,过去了2000多年。

  梁孝王的一生,有过辉煌,但更多的是不得志的郁闷。无论是受了窦太后的庇护,还是对西汉景帝时代家国的贡献,在梁王看来,他都是应该坐上皇位的。他甚至在自己的领地里行起了天子礼。但终有万千抱负,最终还是暴病身亡。只是,比起别的皇兄皇叔的命运,他还是幸运的。那些因为各种原因被诛死,甚至连累家人的悲剧,终于没有发生在他身上。因为窦太后的宠爱他魂归故里,芒砀山下。

  这是汉家皇亲国戚共同的陵园。考古发掘,芒砀山有大大小小地下宫殿20多处。梁王意外谢世,草草下葬。按照陵园的奢华推算,这个地宫当是梁王生前就早已动工。没有火药,没有精密的测量仪器,梁王墓地设置之精妙,在今天的人们看来,依旧有着太多无法破解的谜团。

  梁王为自己建筑地下宫殿的时代,正是汉家王朝最鼎盛的时候。皇位久盼不至,生前,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死后,也断不能让自己吃苦。再加上对当政者的失望和怨恨,梁王将心思放在了来世。在他和王后的地宫里,所有建制一如生前,甚至有了先进的冰柜、抽水马桶。但是,梁王没有能够安享他的富庶。任他怎样的防范,哪怕用了最先进的防盗设置,他的墓地还是被人踏足了。史料记载,三国纷争的时候,缺兵少马的曹操,正是因为盗了梁孝王的墓地,才有了三年的军饷。

  幸运的是,正因为那条没有贯通的相思道,李王后的墓地被完整地保存了下来。直到1991年的考古发现。

  李王后的地宫,我静静地站立在相思道前,很久。壁垒阻隔,愿望成空。

  山外,高高挺拔的银杏树正夹杂枫树中,烂漫的红着,黄着,绿着。风过去,飘落,凋零。远处,雾,弥漫着。唯有,通往陵墓两边的石羊们安静地守护着,千年,万年,如地宫中的相思道,绵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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