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江紧邻长江,我自小居住在西津渡蒜山对面巷子里,记得爸爸被打成右派回原籍后,妈妈就带着我们兄弟俩投靠外公外婆。外公外婆和大舅一家住在一起,加上我们共有10口人,算得上是一个大家庭了。我们居住的巷子口是一排二层楼临街房屋,楼房后面是一个院子,院子住着三户人家,天井里装有一个自来水龙头,我们家紧邻着这个院子,也就沾光用上了自来水,但当时自来水仅用于做饭吃水,汰衣洗菜还是跑到长江边。
妈妈当时在排筏站干排筏工,收工回家后,帮着家里忙完厨事,晚上还得洗汰晾晒一家人的衣物。夏日的夜晚,夜已深沉,妈妈到后面的排筏上洗衣服,总会叫上我们给她壮胆。我们坐在排筏上看着妈妈用棒槌一下一下地捶打着衣物……春夏秋冬,日复一日。
1967年我们搬迁到京幾岭火车隧道旁的互助巷,这儿的住户可就没有自来水了,吃水用水都得到水站去挑水。互助巷邻近有两个水站,一个在牛皮坡和京幾岭的交界,另一个在牛皮坡和铁路货场的交界。水站其实就是一间约三平方米的简陋棚屋,正前方装有一片可拆卸的“窗”,“窗”下面有两根铁水管由内伸出,管口是斜的,管后面装有自来水开关。水站有工作人员负责放水、收钱、安排挑水工送水,到晚上下班后给棚屋上锁。棚屋外放着几只水桶,水桶分大中小,墙壁上挂着扁担,扁担两头固定着铁索和铁钩,居民要自己挑就拿桶放满水后挑走。水站的管理者很多是烈军属,也有受照顾的困难户。记得牛皮坡和京幾路交界的水站是由一个独手独腿的黝黑壮汉管理,听说是抗美援朝回来的残疾军人。记得那时我们晃晃悠悠泼泼洒洒地从百米外的水站挑水回家,往往会留下一路水渍。
到了上世纪70年代,互助巷前半段的居民用上了自来水,我们后半段的13户人家也酝酿集资装自来水。记得首先要申请,查勘,交配套费,而当时配套费可不是一笔小钱,但为了能用上自来水,大家咬紧牙关,硬是凑足了这笔钱。自来水龙头安装后,大家为了防止损坏和冬天冻裂,用水泥垒了一个垛子,把水龙头从下到上裹了起来。垛子上开了个小门,用水时伸进手拧开开关。13户人家60来口人共用一个自来水龙头,其繁忙程度可想而知。冬天水龙头常常被冻住,开关拧不开。这种情况下,需要用开水烫开。只要水流出来了就好办,因为一桶接一桶,不会重新再冻住。天寒地冻,邻居们为了接一桶水,跺着脚,哈着热气,或者干脆一溜小跑,那景象既无奈,又充满情趣。当时水费是按人头摊,后来我们下放农村,从农村回家,短期内是不算的,十天以上照摊。自从有了自来水,水龙头下是大家集中洗汰的地方,邻里之间,利用干活的时间交流信息,聊聊家长里短,其乐融融。
上世纪60年代我到镇江中学上学,吃上了学校的自来水,学校离水厂较远,自来水的水压不足。当时很多单位为解决水压不足问题,纷纷建水塔。到上世纪80年代,我市有各种水塔30座,如今都已退出历史舞台。上世纪80年代,我成家了,住上了公寓楼房,公寓楼房用一个总水表,一个单元10户人家,每家装有分表,轮流抄表,算账,交费。但总表、分表的字数往往有一定的差额,这就需要贴字,遇上疙瘩的邻居,往往还会有一些矛盾。上世纪90年代,我市实施了一户一表,解决了这一矛盾。
长江镇江段水量丰沛。过去,镇江自来水没有普及,大多数人家生活贫穷装不起自来水,靠江沿河的居民就近用江水或河水,老城区的住户吃用都是井水。老百姓无论是到江河去挑水,还是用吊桶打井水,都费时费力很不方便。
镇江供水在全国都算得上是较早的,1912年8月,镇江英租界内兴办了第一个简易自来水工程,此为镇江有自来水之始。1926年镇江自来水股份有限公司成立,开始向居民供水。1934年由民族资本家陆小波等出资建成江边水厂,镇江是江苏省内最早建成供水系统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