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 舒

　　1937年12月8日，倭寇侵入镇江，大肆烧杀奸淫、打家劫舍后，就由长期潜伏在镇江，以行医为幌子的日本特务大井弘搜罗一批大小汉奸和走狗，于1938年1月组织了“镇江维持会”，会址设在原五条街小学内。“维持会”维持不久，就改称“镇江自治委员会”。照片里坐在黄包车上装模作样、令人作呕的就是“镇江自治委员会”的所谓委员长柳肇庆。

　　柳肇庆又名柳衍斋，诨名“柳二乱子”。他算是出身于镇江一书香门第，年轻时却利欲熏心、官瘾十足。但因清末科举废除，仕途已断。民国初，就千方百计参选国会议员，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他甚至雇用了一批流氓地痞，用石灰包毁了对手一只眼睛，终于捞到一个国会议员的头衔。不久，国会解散，他回到镇江当上了警察厅长。

　　柳肇庆在担任“镇江自治委员会”委员长期间，竟恢复了清朝和北洋军阀时期的体制。采用五色旗为会旗，穿戴的是长袍、马褂和有红珊瑚顶子的瓜皮帽，出入官衙是四人抬的大轿。差役也都是红黑相间的衣服和高帽，办案时要分列大堂两旁，手执红黑水火棍耀武扬威，丑态百出。时间不长就被他的日本主子一脚踢开，由副委员长郭志诚接替，并把“镇江自治委员会”改为“丹徒县公署”，郭志诚任“知事”。1940年3月30日汪精卫在南京上演“国府还都”闹剧后，“丹徒县公署”就改为“镇江县政府”，仍由郭志诚当县长。1943年，日伪实行“清乡”，改组“镇江县政府”为“镇江清乡特别公署”，县长改称署长，由张修明担任。折腾一段时间，“镇江清乡特别公署”又恢复为“镇江县政府”，还是让张修明当县长。1944年张修明离任，由黄香谷继任。隔年，傀儡政府随着日本投降而土崩瓦解。

　　讲到这里，我想特别谈一下黄香谷。他是抗日战争前颇受学人重视的《花随人圣庵摭忆》作者黄濬的儿子。黄濬1932年在任国民政府行政院秘书期间，以其文才备受要人赏识，逐步提拔至地位仅次于秘书长的简任级机要秘书。1937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因向日本特务机关出卖重要情报，以通敌罪而伏法。可是，时当华北危机日甚，他在《花随人圣庵摭忆》中，专门写了一篇关于“汉奸”的考据，旁征博引，列举元朝以来日本“早惯于勾买无耻施技刺探”中国情报的史实，并痛下结论：“可知吾国与外族战争，恒为奸细败事，今日当先为炯鉴。”然而正是这个高喊反奸防谍的人却成了抗战爆发后以身试法的大汉奸，老子与儿子成为一丘之貉。历史常常以呼应和巧合来嘲弄人，黄濬和黄香谷就是其中典型一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