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版:江花浅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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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1月18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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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吹 螃蟹肥
■文/邱红英

  对于螃蟹的记忆,起先是与吃无关的。只记得小时候到了秋天,天气转凉,爷爷就开始整理他那几张拖螃蟹的网了,把一些小洞补上。爷爷比我整整大了一个甲子,在我的印象里,从来没有年轻过的爷爷总是一边吸着烟一边做这些细致活。我呢,一般都是蹲在旁边很虔诚地看着,看他是把拖螃蟹当成一项事业来做。

  北风刮起来的时候,爷爷就会在傍晚时穿上厚厚的棉衣,带上几张网,提着马灯和竹篓,扛着长长的竹竿到位于我家北边几里地的一条长河边拖螃蟹。位置是白天就选好的,河边上的荒草已经被爷爷清除掉,可以放个小板凳坐下来,河里的水草杂物也用耙子清理上岸,以确保网不会被杂物勾坏。长竹竿的一头绑着一个铁钩,用铁钩钩住网的一头,把网慢慢送到对岸,这样一条河就被透明的网拦腰穿过了。再找一个有丫杈的树杆插在河边,把马灯挂在上面,爷爷的工作便告一段落了。坐在小凳上静静看着漂在水面上的一排白色浮子,浮子一动,螃蟹可能就上网了,至于浮子动到什么程度可以收网,那是爷爷没有传给我的宝贵经验,或许因为我是女孩,亦或许是没有来得及吧。

  我更小的时候,是不知道奶奶会陪着爷爷在河边守到多晚才回家的。早晨起来,奶奶兴奋地喊我去数坛子里的螃蟹,有时候是数不清的,有十几斤呢。那时候螃蟹也不值钱,五分钱一斤吧。但爷爷一天都会很开心,中午啜着小酒,哼着京腔。

  我上二年级的时候,一天放学,出了校门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佝偻的身影向北走,那是去河边上给拖螃蟹的爷爷送晚饭,然后再陪他守到很晚的奶奶。她穿着青布棉袄,背已经驼了,匆匆往前走,待我喊她的时候,她因为耳背,没有听到。那天,小小的我站在冬日将晚的北风里,看着奶奶的背影,第一次有了一种悲凉的感觉。

  三年级的冬天,就只有我陪着爷爷守到很晚了。浮子动到一定的时候,爷爷就提着网的一头把网慢慢拖回来查看战果,有时收回来一两只龙虾,有时什么都没有,网还被逃逸的螃蟹钳破了,这时就得换一张网。网破了,爷爷是很不开心的,难怪以前如果晚上收获不多,网也坏了,第二天他都要寻点由头对奶奶发火。不过,现在他再也不能对奶奶发火了,因为奶奶在我二年级那年春天就去世了,走得很匆忙。我看着爷爷一边吸着清水鼻涕,一边忍着怒气下一张新网的时候,突然很同情他。

  爷爷和奶奶,一个是地主的儿子,一个是私塾王家的女儿,因为是包办婚姻,在苏州谋事的爷爷看不上奶奶,所以同龄的他们到了三十岁才有了第一个孩子。后来有了水灾,有了举家搬迁,有了文化大革命,有了抄家,有了批斗……爷爷和奶奶的生活就像一张支离破碎的螃蟹网在爷爷的坏脾气和奶奶的忍让中缝缝补补了一辈子。

  这是奶奶所不知道的。她走后,爷爷常常喝得大醉,嘴里唱着我不懂的曲调,找毛笔写下纪念奶奶的文字。很多,大多我不记得了,只有一句记忆犹新:少年夫妻白头伴,相逢只有梦中圆。 

  是不是世间的所有感情真的要等到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呢?

  北风又吹了,螃蟹又肥了,爷爷和奶奶一定在另一个世界相依在马灯的微光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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