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苏鲁

　　门口的风景，很多人不会在意。因为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所以，能欣赏门口的风景的人是悠闲的，心中自有丘壑的。他应该是安详的，与世无争，也与事无争。

　　这么说，有人会不同意。分歧在于：什么是风景？在我看来，能让你发出赞叹、由衷赞美的，就是风景。门前有美女走过，这是风景；门前一片寂静，也是风景。

　　浮躁的人，会忽略门口的风景，因为太多的欲望迷糊了他的双眼。精明的人也一样，因为算计的心总是渴望得到。而愚蠢的人了，心中或许早就没有地方放得下风景。只有历经世事，宠辱不惊，从容淡定的那些人，才会看到花开花落，云卷云舒这样的门前风景。或许还有孩子，他也许不知道什么是欣赏，但在成年后的回忆中，这风景却常现。

　　儿时的记忆中，傍晚时分，一个人放学归家，会坐在一张小凳子上，守着门口，等着奶奶，等着妈妈。嘴里哼着自己也不知道的曲调，手里舞着一根棍子，身子扭着，四处乱看。那时的我不知道什么风景，可现在回想起来，那一份自得其乐，却令现在的我凭增一份羡慕和向往，还有一丝丝惆怅。

　　夏收大忙时节，如果遇到雷阵雨，劳累的父母会乘机休息一下。而我因为下雨不能出去玩，哥哥和妹妹也不知哪儿去了，只好倚在门框上，自己一个人玩。家中此时一片寂静，外面却雨声淅沥。大地喝水的汩汩的声音，间杂着青蛙的鸣叫，犹在耳旁。还有风儿吹过电线杆上的瓷壶所发出的呜呜声，还有着铁匠铺里偶尔传出的敲打铁器的声音。这是记忆之中最美的乐章，这就是天籁吧。

　　雨后初晴，赤脚踏上门前的泥地。细泥从脚趾缝里穿过，大地和脚底亲密结合。三五顽童，挖出泥巴，找一块青石板，团坐其上。做枪，做炮，捏牛，捏猪。及至夕阳西下，妈妈喊吃饭的声音响起，枪炮牛猪犹在，人却作鸟兽散了。

　　到了八月，初秋时节，吃过晚饭，一家人在院子里纳凉。天上银河漫漫，地上凉风习习，躺在凉席上的我沉浸在父母闲聊的声音，摇扇子的声音，还有秋虫的低吟中，让我在不知不觉中就睡了过去。

　　回头看去，这一觉好像睡了三十几年。醒来已身居城市。城市之中，门前的风景已大不一样，没有了那一份私属的味道，而自己也年届中年，行立坐走，为人处世却仍如顽童。乡村之中门前的风景，于久居城市的我，早已如梦如幻了。只是在偶尔逗弄小女时，一念闪过：她成人时，是否如我这般也有那一抹宁静常在心头萦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