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长一动，规划重弄。谭市长“代”字头已经去掉，副秘书长倪景治主动请缨弄规划，要“做点事”给谭市长看看。他关照科长阮振台，尽快从档案、网上多收集一些资料，整理一个有关规划知识的小册子。他不相信有了政绩谭市长会看不到，更不相信谭市长会亏待机关的有功之臣。

　　为了那个小册子，阮振台电脑搜，电话催，书柜翻，托人带，弄来一堆素材，然后就一头埋进资料堆抄呀改呀。好在他电脑熟，敲起键盘来十指飞舞，紧赶慢赶，用一周时间，小册子终于按倪景治的要求编妥了。

　　阮振台上楼把小册子送给倪景治，就像完成一道工序，倪上司没表示半儿点谢意。

　　不久，市政府出版了名为《关于规划问题》的新书，在铜版彩印的封面上，赫然印了正副主编的名字是谭市长同倪副秘书长；编辑二人：阮振台、蔡茹芹。印书这事，倪副秘书长倒是没麻烦办公室的人，是他一手交给下面一个局领导承办的。                                秘书小蔡拿到书，上楼咚一下推开倪景治办公室的门，一只手指点住书的封面，问：“怎么？把我的名字也印在书上了？”

　　倪景治神秘地一笑：“老土！大惊小怪！前段时间你出差、开会、记录、打电话，都是白干的？”

　　“我总觉得这样做有点对不住阮科长。”

　　“别说那个木头了！”倪景治又嘻嘻一下，说：“书既然出版了，不能放在库房叫老鼠咬，要叫它们发挥作用。小蔡你要配合。”

　　倪景治见缝插针安排召开了一个发行工作会议。按倪景治这样的官阶，还没有召开这种会议的权力。但是这回情况不一样，他请示过谭市长。会议很隆重，悬挂了大红横幅：“热烈祝贺谭市长《关于规划问题》新书出版发行！”全市所有处级单位、副处级单位、部分乡镇、县管以上企业负责人都按通知要求及时到会了，小礼堂早就坐了两三百号人。

　　倪景治亲自做发行动员报告，他说：“谭市长本来打算亲自到会并讲话，但是，他临时有重要任务外出。”接着他说：“我要讲的话，大部分都是谭市长的意思。”他讲述本市首次举行这种发行会议的背景时，语气加重：“这本书对保证完成我市‘序时进度’十分重要，是及时之作，知识之作，智慧之作。”然后语气一转：“这当中也包含了我们市府秘书蔡茹芹的苦劳。”这么一说，许多人扭头朝坐在门边的小蔡看，把小蔡羞得低下了头。

　　会议实质议程是签订购书合同。这一程序由小蔡主持。购书指标是分配的：县（市）区各300本，委办局各50本，乡镇各20本，几乎都照数签约了。有个富镇的镇长特别慷慨，大笔一挥，同委办局一样购50本。倪景治在合同签得最热闹时候，不能自持地站起来直搓手。忽然，市财政局出席会议的女科长说：“我们局又没有下属单位，买多了是发不下去的。再说，出这本书不是拨过款子吗？怎么又要收钱？”

　　见小蔡答不上话，倪景治上前一步，嘴一歪，说：“不要这么说嘛。你不看我的面子，也要看谭市长的面子啊！还有，这里面也有我们蔡秘书的面子！”

　　发行会开完，小蔡上楼把一沓合同朝倪景治桌上一放，指着合同发了个小牢骚：“真怪！五十万缴财政局，那个女科长还有意见！”

　　“你又老土了！”倪景治纠正她：“什么时候什么人说过，我们挣的钱要缴财政局？”

　　“怎么？”小蔡一惊：“这钱不上缴？用在哪里？”

　　“咦？我们是白干的？稿费嘛！这钱是你的，我的，谭市长的，当然，阮振台也要分一点。”

　　小蔡眼睛瞪得更大了。这位“新手”又开了一次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