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殷晓俊

　　年逾百岁的老父亲，一年到头总在给他那块旧上海牌机械表上发条。我想起家里应该还有旧表，便在抽屉里翻啊找啊，终于找到一块钟山表。钟山表虽然不及现在的手表式样漂亮，但那时，钟山表可是江苏的骄傲，它是江苏人自己研究制造出来的。这块表，还是上世纪70年代我的老公找关系，花了30元特地为我买的。现在它相比市面上的其他手表，还是有骄傲的资本的——每天只快分把钟。看着它，我想起了我的少年梦。

　　我最快实现的梦是有了手表。我刚满16岁就工作了。第一年学徒工资每月13元，第二年每月15元。工作了两年，就想要块手表。因为那时候买什么东西都是单位发票劵，领导对我说，要等上级分配到手表劵再说。天真的我不知道这是搪塞我的话，非常高兴，等啊等啊，结果票却给了别人。母亲看到我的失落，知道我心中的祈盼，就托人设法买了块表。买的表是个杂牌子，式样不好看，时间也不太准，可是，我总算有了块手表，当时很开心。

　　最早的梦想是家里通自来水。那时候吃水，是要从很远的自来水水站挑水回家。有时，我小小年纪也要帮忙挑，洗洗涮涮用井水，舍不得用自来水。从十来岁开始我就幻想，要是有根长管子把水接回家多好啊。没有长管子，用竹竿或者葵花秆打通连接起来，可能也行吧。后来从电影上也看到过，农村就是这样把山泉水引回家的，说明我幼年的幻想还是有依据的。15岁时，我们大院子里装了自来水，可还是要拎到家的水缸里，直到80年代初，自来水才接进家门里面。这个梦做了15年，才真正实现自来水进家门。

　　我最难实现的梦，是拥有自行车、缝纫机。这个梦是过了20多年才先后实现的。那时我们还不知道“三转一响”这个词，那是后来电影上出来的。我和邻居几个姑娘经常在家唱歌似的说，“走路就想自行车，做针线就想缝纫机。”那时候觉得这个梦好远好远。自行车这个梦是后来为孩子接送才实现的，买缝纫机则更是多年之后的事。

　　当年比较难买到的是缝纫机。我结婚那年，在发放的家具票中没有缝纫机票，因为是限量供应的。当时的名牌是蜜蜂和蝴蝶牌，江苏有新产品熊猫牌，熊猫牌后来成为江苏的品牌。我怀孕后托人找关系才弄到票，买了台熊猫牌缝纫机。缝纫机起的作用最大，印象中，整个院子里的人都来借用过，不会踏的还要我代劳。为孩子做衣服，缝缝补补、拼拼接接、修修改改……还记得我把单位发的护袖改制成平脚裤头，爱人穿上平脚裤，像乒乓球运动员似的，这在当时可时髦了。最近，我把那尘封多年的缝纫机搬出来，发现它居然没坏，上了油，换根皮带绳就和新的一样，转得很欢快呢。

　　每个时代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梦，每一个梦都和个人奋斗分不开，更和国家发展分不开。几十年一个个梦想，如今都已经实现，有的还超越了想象。现在步入花甲，可我心中还有梦，那就是老有所乐——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力所能及为社会再做出一点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