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向晚,初心不丢,流年里摇曳的原香最是怦然心动。
生活原香
本地摄影网发起了一个活动:“寻找久违的你”,摄影者将以往创作时记录到的相片发网帖,由照片中的人前来认领,想要图片的,原片无偿赠送。
版主“老白”首先发了一组,有“2006年4月6日,拍摄于九龙山区的母子俩。”;有“2008年5月23日,华阳镇贾相村的村民。”;有“2006年2月12日,新世纪广场抓拍的玩风车的小姑娘。”……老白是有心人,这些精彩瞬间,相信每一个片中人看到会很惊喜吧,原来那个时候,我是这个样子?我是干吗去了?我怎么不记得有一个镜头曾经对着我?
摄影是最真实的生活记录,升斗小民上镜机会不多,按下快门,保存上十年或者更久,于谁来说,这种喜悦都是无以言表的。更幸运的是,有一天,这个瞬间将等待你前来认领,作为线索,起网打捞起一串过去的故事。如此,非但照片有了可读性,生命也变成了一场十分有趣的旅行。
身边有很多照片的故事。某日闺女在外婆家翻相册,看到一张照片,竟然举起来仰天辨认,动作夸张,表情匪夷,然后歪头看我,继而坏笑:“时间是把杀猪刀啊。”那是十六年前在金山公园的一张照片,封了塑。那么年轻的空无一物的样子,不可看,却可想,只是为了去看他啊。还有去年,寻找单位历史时,意外发现我曾经的同事老沈的照片,还是黑白胶片冲印的。90年代初老沈在此进修,恰逢旧楼拆迁,以此留存。老沈那时瘦得棱角分明,我翻拍了发在QQ空间,老朋友一下子全出来了:“乖乖,老资料啊,哪找的。”……好一阵热议。
影像后面,如影随形着一个温暖的名字,叫回忆。有人说,摄影是社会活动留在画面上的影子,而文学,是一切社会活动留在纸上的影子。都是影子,自己过去珍惜过、喜爱过,甚至摇曳过的影子,凭借留在脑海的影像脉络,通过笔尖肆意地流淌,总能完整地复原出最初的那份一往情深,哪怕大半生过去,不会丝毫褪色。
杜拉斯70岁高龄写下《情人》,回想自己第一个,那个来自中国北方抚顺的男人。那个影子,私密得让人窒息。贫穷的法国女孩与富有的中国少爷之间深沉而无望的爱情。许多年后,那个他还在电话里对她说,“和过去一样,他依然爱她,他根本不能不爱她,他说他爱她将一直爱到他死。”杜拉斯把脑海中隔了50年时空的影像记忆搬到了纸上,爱情得以不朽。
与之同时代的传奇才女张爱玲,动手写《小团圆》时55岁,搁置多年再动手改时,已是73岁。一个干瘪苍白、只吃罐头食品的独居老太太,坐在洛杉矶公寓的一堆纸箱子前,写40年代沦陷的上海,一个女孩细密的心事——大约是想终老之前把这一生交代清楚吧,那些依稀的张氏风格,也算与这个世界达成了小小的团圆。
她们都不是摄影师,但她们用另一种高明的画面定格了自己的青春和爱情,成为世人难忘的影子。仓央嘉措说,世界是婆娑的,婆娑即遗憾。回到平凡人,想必大多数还是渴望紧握幸福不要留有遗憾的,哪怕只是一张摄影师无偿提供的,过去的某一天抓拍到的,自己尚且年轻的照片,管他是风雨中微蹙着眉,还是阳光下笑得豁了嘴,抑或呆呆的流着亮晶晶的鼻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