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版:A10 江花·世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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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7月13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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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姑太
■文/吴炳辉

  路过一个小公园,听到不远处的树丛后面,有一个声音脆崩崩的,好熟。走过去一看,正是老邻居三姑太。三姑太这辈分是怎么来的,谁也不清楚,只是邻居无论大小都这样叫。

  看到我三姑太很高兴,挪了一下身子,让我坐下。

  我说上次路过老街,朝院子里张望了几次一个熟人也没看到。

  她说:“都搬走了。你们家搬走不久我也搬了,现在和女儿女婿住。是洋房,电梯楼。小区的名字叫爱——爱什么的?对,叫爱丽露丝花园。我们住八楼,刚开始,我都不敢朝下看哩。一层两家人,平时都看不到人,冷清清的,哪有我们原来住的院子热闹。”以前,我们那个大院子里有七八户人家,从早到晚大人小孩进进出出。

  三姑太一个劲地说着,我只默默在一边听,老人明显是寂寞久了,难得碰到一个熟人。

  正听着,就听三姑太说:“……我现在不打牌、不唱歌,闲着,在家里闷人,这小公园不错。”我忙说:“你告诉我电话号码,我叫我妈和你联系。”她听了很高兴,连忙从小皮包里掏出手机,接着又拿出眼镜盒,戴上老花眼镜:“我告诉你号码,你现在打给我,我存起来。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摆在手机里就不用死记了。你回去就告诉你妈,一定要多联系,不要忘记了。你陪她来,我做洋糖油圆子给你吃。”

  她这一说,我想到洋糖油圆子的往事,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时,院子里的人家多数是外地来的,苏北苏南口味不一样。时间长了,就互相交流起来。院子里有位苏州阿婆,经常做些特色吃食,大家尝后都啧啧称赞。一年秋天,她家要来亲戚,阿婆做了一大匾好几种馅的汤圆。其中一种是猪油白糖馅的,我妈说,那是阿婆最讲究的馅,用猪板油、绵白糖和蜜饯桂花做成。

  后来阿婆的亲戚因为有事没有来,阿婆便叫我们各家取一些回去。我们拿着篮子箩子去了,却只有青菜馅、芝麻馅的,没有猪油白糖馅的。这时,三姑太笑盈盈地说:“谁叫你们拖三拉四的?我早就将洋糖油的全收起来了。”说着,还晃动手中的大碗:“我早认准了阿婆汤圆上的记号,一头有小尾巴就是洋糖油的。谁想吃,喊我三声‘好姑太’。”孩子们争先恐后,就连平时打死也不肯喊人的毛头也喊了两声。从此,大家说到汤圆,都会学着三姑太的口气:“要吃洋糖油圆了,喊好姑太!”而大家也认真和阿婆学习如何做洋糖油圆子,其中就数三姑太最认真,学得最到家。

  坐了一会儿,起身告别,三姑太让我再坐坐,多陪她说会话。我说还要办事,答应过一天陪我妈到她家玩。三姑太说:“说话要算数呵。”

  转过小树丛时,三姑太还在那边响亮地喊着:“记着来玩呵,我做洋糖油圆子给你们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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