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原香

　　年华向晚，初心不丢，流年里摇曳的原香最是怦然心动。

　　刚刚过去的某一天，打开QQ，发现礼物爆棚——我的生日，电脑比人脑记得清楚，不知是喜是悲。本来忽略的事情，在虚拟世界的提醒下，陡然意识到了。我对闺女说：“就是你，把我催老了！”闺女从作业堆里抽出手拍拍我的肩，笑嘻嘻说：“没事，女人四十一枝花。”

　　一枝什么花？我的空中花园里，百合花、萱草花、韭兰花，一朵朵自在美丽，但是花期不长，萎谢的花瓣像被碘伏浸泡过的棉花球一样，皱缩着，直至凋零。过了花期的植株便像空巢的父母，光泽顿失，也不那么蓬勃生发。同学说，五行缺木的人就会喜欢花草，我懒得论证，我明明缺金。对了，最不济，还是一枝豆腐花。

　　通讯员群里，黄小邪发了一段话：“您知道吗？随意丢弃嚼过的口香糖，小鸟会误以为是小面包块去吃，然后它一直飞到累死，因为根本停不下来。”我有点绕不过来就问为什么。良久，河先生发言：“炫迈口香糖广告，根本停不下来。”唉哟，伤不起啊，我的一颗老心。

　　明代大儒陈白沙诗云：“记得儿时好，跟随阿娘去吃茶。门前磨螺壳，巷口弄泥沙。而今人长大，心事乱如麻。”饭一天天吃，岁数一天一天大起来，大到不像话。几年前，有一卖包子的中年妇女瞅着远远站着的我问女儿：那是你小妈吧？我不过在锻炼女儿的生活能力，不知她怎么读出了别的意思，但有一点应该是存在的，我还年轻，所以也不介意她眼神不济。现在，说出实际年龄之后，如果还有人表示质疑的话，我也相当淡定了，自己心里明白，已然是赘肉挡不住，华发暗生。

　　记得小时候看到四十岁的人是如何的惊叹——这都老成什么样子了。现在站在奔四的路上，后面花红柳绿的“后浪”一道烟地撵上来，真不矫情，我还觉得现在的年龄是最好的年龄。遵从内心，顺性而行，做每一件事情之前都能问下自己：真的是心里想要的吗？不入眼的人，烦人的事，是是非非的纠缠，都能缓缓放下了。小咖就小咖，大时代总有小人物。再老一点，我决定只做三件事：读书、养花、和喜欢的人喝茶。这个年龄，我喝茶了。与风雅无关。是喜欢上了微微的苦涩。放入菊花或枸杞，花有禅，茶有色，天地灵气，汇于一杯水，生趣盎然。宋人倪思《经鉏堂杂记》中说：煎茶声，声之至清者也。看来喝茶，也是不到某个时刻领略不到的人间清欢。

　　商业街的树荫下，经常有棋局、牌局，一众人围观。有一次买菜，看到一位高位截瘫患者，坐在轮椅上，伸长了脖子看人掼蛋。他就像长在椅子上的一个多肉植物。春夏秋冬就坐在上面。我反而看不出他的年龄。他早已接受现实，所以坦然于人群，那么，他一定不年轻了，这是年龄对于人的别样馈赠，在废墟上开出一朵花来。青春是好，像几米说的那样：“那时候，未来遥远而没有形状，梦想还不知道该叫什么名字。”但是青春因为“炫迈”，而“停不下来”，义无反顾里难免有盲目、有冲动，所谓缺什么才炫什么。而时光赋予的一颗老心，在激情和朱颜都不再后，却教人没有丝毫自卑和胆怯的从容生活，如一湖静水，安之若素，处之淡然，与跌宕命运握手言和。

　　本地诗歌网上看到“鬼才”停留与人互动的打油诗：“OUT好多年/你还以为自己是天颜/可是太多的日子里/你早已把铜镜/扔在了一边/不是那铜镜照不出你今日的容颜/而是你嫌那铜镜/照不出昨日的脸”——看完会心一笑，丝毫未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