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英合作正当时”系列述评之九

    储殷 国际关系学院副教授，中国与全球化智库研究员

    习近平主席对英国的超级访问，标志着中英两国正在从密切的经贸伙伴关系走向全方位的利益共同体。它不仅意味着中英乃至中欧经济整合上的质的飞跃，而且预示着世界格局乃至全球治理体系的进一步变化。概括而言，中英的对接有着五个方面的重大意义。

    其一，中英关系的升级将构造中英的利益共同体，它对于英国的经济增长与中国的经济结构调整有着重要意义。近年来，中英双边贸易、投资及金融合作明显增多，英国经济中的“中国作用”显著增大。中国已经成为英国第四大贸易伙伴，而英国则成为中国在欧盟内第二大贸易伙伴。在中英经济合力的带动下，英国经济在2014年以2.8%的增长率名列G7之首，这意味着以卡梅伦为首的英国政府带领英国经济走出危机，步入了增长之路。在新一届英国政府的战略中，其主推的“英国工业2050”战略、北方经济区建设等项目中，中国投资已经成为了最关键的内容。

    而另一方面，英国在金融、教育、法律上的优势，也对中国正在进行的经济转型有着极大的帮助。尽管外界对此次习近平主席超级访问中的多项大单予以了高度关注，但是在这些大单之外，一些教育、文化的合作，也许将会对中国的腾笼换鸟产生更加深远的影响。中国不仅宣布将在未来五年内派遣1万名公派留学人员赴英，而且将会在教育、文化甚至体育上与英国展开更深入的合作。这些合作将会对中国在创新、金融、管理等弱项产生更加积极的影响。

    其二，中英关系的升级将推动中欧自贸区的建设，从而实现中国对美国TPP与TTIP战略的突围。此次跟随习近平主席访英的有一个150人的中国企业家代表团，基本涵盖了来自金融、投资、基建、能源、汽车、航空、保险以及文化等各个方面。这意味着，中国对英国的投资将会涵盖金融、房地产、能源、汽车与科技等各个领域。在此次习近平主席访问期间，中英两国将会围绕中英经贸升级进行更高层次的合作，有专家认为双方可能达成150余项订单，涉及医疗健康、飞机制造与能源等多个领域，其中最重要的内容是加强伦敦证券交易在中国金融市场的发展并扩大其在华的潜在投资，将伦敦打造成为更高水平的人民币离岸交易中心，以及中国在英国东部布拉德韦尔设计建设核电站一事。这将是中国在西方国家设计和运营的第一座核电站，它将减少英国对化石燃料的依赖，并为数百万英国家庭服务，而中国也希望它能成为一个向全世界展示中国先进民用核能技术的“国际化窗口”。

    这意味着中国与英国已经超越了简单的经贸关系，而逐渐向一个高度一体化的经济共同体演进。这种变化对于中国与欧洲的经贸整合将起到极大的推动作用。一方面，它将对其他西方大国与中国的合作起到良性的“刺激与引领”作用，让欧洲内部各国对于中国展示出更为积极的合作态度。比如在此次习近平主席访英之后，法国总统奥朗德和德国总理默克尔都将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访华。另一方面，它将大大推进中欧的经贸整合，并可能让这种整合向中欧自贸区转化。这种中欧自贸区的可能前景将对美国主导的TTIP构成强大的干扰。在TPP签署之后，对中国最大的挑战其实不是TPP本身，而是TPP对TTIP的倒逼。一旦TTIP签署，那么以美国为轴心，TPP与TTIP的两翼张开将可能对中国构成真正的压力。而中欧经济的整合将对TTIP构成强大的对冲，它将有助于中国对美国遏制的突围。

    其三，中英关系的升级将有助于中国参与全球治理，实现软实力上的飞跃。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中国的崛起太快，以至于软硬实力出现了相当程度的不协调。这也是中国的国际声誉与权威总是难以匹配其快速增长的国力的真正原因。在这个方面，长期处于世界霸主地位的英国，则积累了丰富的智慧与经验。中国与英国的对接，将让中国通过英国这一孵化器，培养出更多熟悉全球规则、了解全球治理的高端人才，从而让中国最终能够参与全球治理引领规则。值得一提的是，在此次习近平主席访英中，中英双方将加大合作办学力度，在目前合作办学机构17个、合作办学项目240个的基础上进一步扩大双边人才合作培养的规模，以培养更多的中国通与英国通，而这一批人才将是中国未来引领世界的敲门砖。

    其四，中英关系的升级有利于中国推进“一带一路”倡议。中国与英国的走近对于正在推进中的“一带一路”倡议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一方面，英国在其漫长的帝国生涯中，对于如何平衡与治理一带一路地区有着极为丰富的经验。而中国在推进“一带一路”中的最大的问题，就是缺乏对地区风土人情、利益纠葛的深入了解。另一方面，“一带一路”的根本目的就是连接中国与欧洲，而英国在欧洲的大国地位，将对欧洲与中国的合作起到积极的影响。尤为值得一提的是，在一带一路上的许多国家如新加坡、马来西亚、巴基斯坦、印度等国家，由于历史与现实的原因始终与英国保持着密切的关系。英国对中国的态度对于这些国家民间社会的对华看法仍然保持着较大的影响。中英关系的走近，尤其是英国王室对中国态度的升温，将有利于中国形象在“一带一路”中的进一步提升。

    其五，中英关系的升级有利于解决香港的发展与稳定问题。习近平主席此次访英，之所以被称为超级访问，其部分原因在于，英方给予最高规格礼遇。传统上给人以矜持、高傲印象的英国皇室，向中国领导人展示了前所未有的真诚与热情。英国皇室不仅在白金汉宫鸣礼炮103响，而且在皇家骑兵卫队阅兵场为习近平主席以最具历史底蕴的王室礼仪举行了最隆重的欢迎仪式。为了突出英方的高度重视，英国皇室三代都参与了对习近平主席的热情接待，其中最吸引外界关注的就是英国皇室为习近平主席在白金汉宫举办的盛大晚宴。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不仅与习近平主席夫妇共乘皇家马车，而且还为晚宴亲自拟定了菜单。这一系列的超规格王室礼遇，反映出英方对中英关系未来前景的高度重视，也体现一贯以高傲、冷漠示人的英国，希望与崛起的中国携手共进的最大诚意。这其实意味着中国作为一个崛起的大国，其道路、制度与文化已经得到了传统老牌帝国发自内心的尊重与承认。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中英关系的升级对于近年来不太平静的香港有着重要的启示。今日的香港地区其实与英国有着很大的相近之处，那就是既在某些领域内面临中国内地崛起带来的挑战，也在某些领域内受惠于中国内地的崛起。关键是怎么看待问题，关键是面对不可避免的变化时保持怎样的心态，而英国对于中国崛起所表现出来的积极，也将对香港的主流民意产生重大的影响。作为长期占据世界霸主地位的英国，在历史变迁中所表现出来睿智、大度与平和，让它能够更坦然地面对世界的变化，并作出最理智的选择。所以它才能超越狭隘的意识形态界限，更加清晰地把一个快速发展的中国当作世界的机遇而非威胁，而这恰恰是有些因纠结于陆港关系而陷入迷茫的香港群体需要认真借鉴、体会与反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