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江晚报5月1日刊登了《江心洲与焦山:抗战中的水上红色传奇》,引发了很多市民对当年的长江工委与和尚洲(即现在的江心洲)的关注,近日,记者采访了当时和尚洲伪自卫团团长陈安义的女儿陈龙珠和女婿张家忠,试图还原陈安义在和尚洲活动的部分细节。
《镇江市志》载:民国30年10月,中共长江工委先以和尚洲(今江心洲)为立足点,然后逐步将工作发展到焦山、镇江城内以及高资等地……和尚洲伪自卫团团长陈安义是中共秘密党员。他以伪自卫团长的公开身份掩护长江工委活动,使和尚洲成为新四军往来长江南北的江心跳板。”
中共镇江市委党史办公室、市民政局编写的《忠魂谱——镇江市革命烈士专辑》中这样记录和尚洲与陈安义:“和尚洲位于镇江以东10余华里的长江中心,四面环江,是沟通大江南北的一块天然跳板。陈安义以伪自卫团长的公开身份,担负着保护这块跳板的重任,确保新四军南来北往的领导同志和部队的安全。”
搭建和尚洲这块“江心跳板”
记者在陈龙珠的家中看到了一份2014年发放的《烈士证明书》,上面记录了陈安义生前所在的单位及职务:新四军挺进纵队四团三连,连长;入党(团)时间:1932年;牺牲时间地点原因:1942年,江心大坝村。
张家忠说,陈安义是江苏沭阳人,1938年受粟裕的委派来到镇江创立地下交通线,建立起了连接苏南和苏北的“江心跳板”。他当年走访了很多跟陈安义共事过的同志时都提到了“江心跳板”这个词,包括粟裕本人。陈安义到了镇江后,与韦永义接上了头,并在韦永义陪同下来到了谏壁镇,结识了在谏壁开米行的陈开发,两人就建立交通线开展游击活动达成了共识,并通过焦山当时负责和尚洲土地的和尚“无礙”落脚和尚洲。他们选择和尚洲的主要原因是这里有渡船,交通方便,而且洲上芦苇丛生,便于隐蔽。
《忠魂谱》中这样记载着他们的落脚过程:“他们在和尚洲的散兵游勇手里夺了3支枪,又在新老洲的沙头缴了伪警察的16支枪,组织起40余人的和尚洲自卫团。”和尚洲当时已为日军占领,一片混乱,各方势力各霸一方,焦山庙产收到影响,焦山和尚与陈安义联系“以芦滩收入和税收解决自卫团的军饷,但要自卫团保证焦山的利益。”1939年,陈安义被委任为新四军抗日游击大队长,对外公开活动的身份为和尚洲自卫团团长。
在和尚洲立足之后,陈安义要建立交通线,就需要找渡船。于是陈安义找到了张家忠的姑姑和姑父倪启明夫妇。夫妇俩平时靠摆渡为生,往返于谏壁于和尚洲之间,后来陈安义又找到了韩文锦和韩文宾兄弟两人,他们也有渡船,往返于和尚洲与扬州方向,就这样一条连接苏南苏北交通线,通过和尚洲连接了起来。张家忠说,1938年底陈毅从苏南到苏北走的就是这条线路。
陈安义对长工委做了很大贡献
1941年10月,长江工作委员会成立,彭炎任书记。和尚洲是长江工委的第一立足点。
记者在陈龙珠家中看到一份1978年彭炎的一封信,在这份信中,彭炎将长江工委称为“长江铁道工委”。
“1941年,长江铁道工委成立,我是书记,江坚同志为组织部长,主要任务是从东起丹阳扬中、西到南京的长江两岸铁路两侧,在敌占区建立地下党,组织小型游击武装,开展敌特军情报工作,以保证大江南北的交通线。当时我的第一个立足点是和尚洲,选定这里是由于和尚洲的自卫团(团长)是陈安义,是韦永义同志(当时西路地区保安司令)发展的关系,比较可靠……陈本人及武装四十多人,成了长工委活动的掩护武装,特别是陈安义本人完全接受我们的领导,积极配合我开展各项活动,并协助开展焦山、镇江(市区)和世业洲的工作,不到半年,和尚洲就成了长工委领导的活动中心,焦山也成了我们的秘密据点,文件武器都放在那里。”
张家忠说,当时日本想修一条从谏壁到大港的公路,日本人白天修筑,陈安义晚上就带着人去扒,“直到抗战结束,这条公路都没有修好”。谏壁孩溪有一个秘密交通点,陈安义一般每个星期都会在这里和赵文豹碰头,商量抗日任务。由于陈安义的自卫团驻扎在和尚洲,日本人轻易不敢进入和尚洲,“一到下午四点,盘旋在江心洲附近的日本人巡逻小艇肯定就会驶离江心洲。”
陈安义等人在和尚洲的活动引起了伪政府注意,并派了特务上岛,通过密访发现有共产党活动的痕迹。作为自卫团团长的陈安义还一度被抓,后来被手下人解救。陈安义在跟韦永义汇报后将特务枪毙。
陈安义被暗杀后长工委镇压凶手
1942年6月份,伪自卫团副团长赵承章与当地的反动乡绅勾结,利用美人计收买了陈安义的警卫员任小红(一说名叫陈小洪)和徐小二,将陈安义杀害。
陈龙珠说,当天陈安义和彭炎一起到世业洲去创立分团,因彭的妻子刚生了小孩,在镇江城内坐月子,于是回去时两人就分头走了,两名警卫员来接陈安义,回和尚洲途中将其杀害。陈龙珠说起这段时,恨得咬牙切齿。
陈安义被暗杀,当时他们还要斩草除根,杀害陈安义的家人,“我们祖孙三人被迫躲在船上,在江中躲了三天,后来又到镇江的白衣庵躲了二十天,那个时候,我才一周岁,祖母和母亲将我背到东、背到西逃命。虽然人逃出来了,但是家里的财物却被洗劫一空。”陈龙珠一想起这些过往就很伤心。
彭炎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后,坐船来到了和尚洲,看到的是任小红和徐小二的耀武扬威,他使计将这两人抓住,然后带到焦山审判,其中任小红被绑着石头执行于长江急流中,徐小二则被带到了陈安义的坟前枪毙。
杀人凶手被镇压,但隐藏在幕后的伪自卫团副团长赵承章却躲到镇江城内继续作恶。他在镇江亲手抓捕了在和尚洲伪自卫团工作的中共党员王大中并多方侦察长江工委负责人在镇江的动向,对抗日活动威胁很大。长江工委为了给陈安义报仇,保住和尚洲这块交通要地,决定杀了赵承章。“民国31年9月19日,长江工委领导人凌菲(女)坐镇黑桥白衣庵指挥,赵安愚、刘扣根等四人带了匕首和利斧,于当夜在宝塔巷赵家门口杀了这个汉奸。”《镇江市志》记载。
陈龙珠说:“他们先是敲了闷棍,刘扣根用斧子砍死了赵承章,然后回到白衣庵换下衣服,到北固山附近,杨寿春划船来接应他们离开。”
陈安义牺牲后,家中只剩下祖孙三人,当时组织上责令焦山拨给了她们50亩滩田生活。解放后,因为这50亩滩田,她们一家被划定为地主,陈安义也成了反革命。陈龙珠和她的丈夫走访了陈安义当年共事过的战友:粟裕、彭炎、韦永义、陈西光等人,了解了父亲当年的很多事迹,并请他们写下证明信件,终于为陈安义正名。
1983年,陈龙珠第一次拿到了父亲陈安义同志的《革命烈士证明书》,上面明确写着“陈安义同志在抗日战争中壮烈牺牲,经批准为革命烈士。”一时间陈龙珠泪如雨下。(记者 戴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