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世界经济总体上仍处于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之后的复苏过程中。2014年全球经济增长3.3%，与上一年度持平。从趋势上看，2015年世界经济增长总体上仍会保持这种复苏势头。这一轮世界经济复苏呈现以下特点。

    国际贸易增长乏力。国际贸易增速下滑，缓解了国际贸易失衡问题，国际贸易失衡规模比危机前下降了1/3。但是，世界经济失衡的结构性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例如，中美贸易规模增速大大减缓，但在美国进口商品结构中，中国制造的比例并没有出现明显下降。这种现象表明，一旦世界经济恢复到贸易驱动的增长路径，世界经济增长还会重回传统模式的老路，这是一种相对乐观的结果；而悲观的结果则是，世界经济失衡得到控制，但国际贸易长期处于低迷状态，国别经济将经历更长的低速徘徊阶段，甚至在这种徘徊中迎来新一轮全球衰退。

    国别经济增长基础不实。在国际贸易增长乏力的背景下，国别经济增长只能依赖国内经济结构调整或区域板块的贸易增长。无论发达国家还是新兴经济体，在本轮危机调整过程中面对的都是结构性问题。在解决经济结构性问题上，运用产业政策存在风险，运用财政政策受到约束，各国政府因此纷纷效仿美国采取量化宽松货币政策。但是，货币政策在调整结构性问题上效果有限。同时，各国货币政策效应会通过国际资本流动渠道相互干扰，积累新一轮资产泡沫风险。国际贸易增长低迷所导致的世界经济区域化发展趋势初见端倪。例如，东亚网络生产体系对外部市场的依赖程度有所变化，东亚区域内的消费市场规模正在扩大。世界经济的区域化发展，在短期对国别经济增长起到了促进作用，但要在长期发挥作用则有待各区域间经济依存关系的修复，这实际上要求重构新型国际经济秩序。

    美国经济增长对世界经济的拉动作用下降。在世界经济复苏过程中，美国的调整依然对全球经济走势有着重要影响。从美国国内经济结构调整情况看，重振制造业战略对美国进口结构的改变并不明显，而出口结构中服务业和高端机械设备的出口（以石油采掘设备为标志）明显增加。如果美国通过增加出口来平衡进口、调整外部经济失衡，就必须在分化的世界经济中寻找有购买潜力的贸易伙伴，同时在国际经济秩序重构中强化知识产权保护。而东亚经济体无论从以往贸易顺差的积累还是从危机以来的实际经济表现看，都是美国对外经济政策重点关注的地区。

    新兴经济体的信用膨胀正在积累资产泡沫风险。新兴经济体在世界经济需求不振、国际贸易增长缓慢的背景下，商品出口国经济增长率下降，石油输出国在大宗商品价格下跌的情况下日子更为艰难。为了避免经济进一步下滑，多数国家选择以货币扩张手段来维持一定的经济增长率。但是，在实体经济没有找到新增长点的情况下，信用扩张所引发的资产泡沫不可能长期维持。在国际金融危机前积累的泡沫尚未调整到位的情况下，新的资产泡沫又处在形成过程中，金融风险在新兴经济体的积累速度有可能超过发达经济体。不过，这种金融风险的积累具有国别特征，即便发生金融危机也可能只是局部性危机，不至于引发全球性金融危机。

    以上四个特征导致目前世界经济复苏的脆弱性和不稳定性，甚至复苏进程随时可能中断。这无疑会影响我国经济长期发展。但也应看到，中国经济总量的积累，为我们应对不确定性提供了相对雄厚的物质基础。即便未来短期内世界经济复苏仍然运行在国别经济的封闭环境中，我国的市场规模依然能为政府宏观调控提供空间。另外，在世界经济区域化发展趋势中，我国处于经济增长颇具潜力的东亚地区，特别是东亚网络生产体系的内在联系并没有因为国际金融危机的冲击而发生实质性变化，这为我国坚持对外开放政策提供了国际空间和分工基础。同时，我国正在为建立新型国际经济关系进行积极有益的探索，这有利于为我国未来发展创造长期稳定的外部环境。总之，世界经济复苏的不稳定性依然处在我可应对的范围内。

    （作者为中国人民大学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