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突击小分队艰难挺进樟木。记者 张黎黎 摄
图为为了守好群众财产,突击小分队的民警们在“空城”正常巡逻。记者 张黎黎 摄
图为突击小分队艰难挺进樟木。记者 张黎黎 摄
图为突击小分队艰难挺进樟木。记者 张黎黎 摄
4月29日下午2点,樟木“大撤离”正式开始。
坚守樟木5天的聂拉木县公安局接到这样的任务:第一,副局长欧珠次仁开道,带着30辆车先走;第二,局长普琼在撤离中途疏导交通;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留守!
接到命令,聂拉木县公安局政委杰布用干脆的一个字做了回复:是!
有些抉择,从一开始就没得选择。
从25日徒步挺进“孤岛”到大撤离时留守“空城”,聂拉木县公安局没有丝毫犹豫:是命令我们就要毫无条件地执行。
毅然“挺进”和坚持“留守”,选择背后是聂拉木县公安局全体民警在生死关头对老百姓不离不弃的承诺!
抬着遇难者遗体进樟木
4月25日下午地震了,杰布第一反应是:召集民警查看有没有人员伤亡。
聂拉木县顺山势而造,县公安局正好在最下端,在往上跑的时候,群众的惊慌声已经此起彼伏。对讲机里传来的情况让杰布稍有安慰:检查站没有人员伤亡、警务站没事、没有伤亡群众……
拨打樟木口岸分局电话,无法接通。再打,依然没有信号。“樟木肯定出事了!”
就在此时,杰布接到命令:马上去樟木。去樟木在那个时候有两个最紧要的目的:把卫星电话送下去,确保通讯;把樟木受灾情况第一时间汇报给上级部门,以便决策。
局长普琼在山南开会,杰布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人去合计该怎么做,挑选了16名身体强壮的民警、两台车立即出发。从聂拉木县城往樟木方向不到1公里的地方,山体全塌了下来。
车子过不去,下车步行。大路走不了,翻山也得过。12处大的塌方、2处雪崩,人在前面跑、石头在后面掉。
快到樟木,一块巨石压在一辆面包车,横在路中。“里面有个人全身是血!”“政委,这个人好像还有点脉搏。”“兴许还有救!”杰布上前一看,干了16年刑侦的他一眼就判定:瞳孔涣散、嘴唇发紫,已经没有生命体征!
但是,望着弟兄们那么急切的眼神,他说:抬回樟木。
六个人一组轮流替换,实际上是抬着一具遇难者遗体艰难挺进了樟木。
第六支应急分队
晚上8点40分,突击小分队到达樟木,是震后第一支进入“孤岛”樟木的外援力量。
“一路进来,看着路都塌成这样,山坳里的樟木肯定是没了!”然而,一切却比预想的要乐观:房屋还在,人还在,几百号人聚在一起有序地打粥。突击小分队的每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突击小分队随即向受困于此的县委副书记李冬报到,遂被编为樟木镇第六支应急分队。原来,开展自救的樟木已经由当地干部、驻村干部组成了五支职能不同的应急分队,负责抢救伤员、安置群众、后勤保障等各方面工作。
此刻,突击小分队的身份也就转为了救灾。
“没有具体的工作,就是碰到什么做什么,群众需要什么干什么!”第六支应急分队队员尼玛加布说。
应急分队接到的命令是:可就地征用一切能用得上的物资救灾。然而,即便这样救灾物资也实在有限,杰布他们只能用自己能想得到的土办法:安置点背后的山上有巨石摇摇欲坠,用细钢丝一圈圈缠住、用钢条在前方固定;山体有30多米的裂缝,找来烂帐篷铺上,至少雨水浸不下去可防止裂缝变大。
杰布他们的“土办法”得到了三天后赶到的救援专家的肯定:你们相当专业啊!这是后话了。
与死神擦肩的“会师”
巡查结束,已是凌晨。
帐篷都给了灾民,全身湿透的杰布和他的16名兄弟在镇宾馆外的水泥路上席地而睡。那样的时候,哪里睡得着,不过是迷迷糊糊眯了会眼。
凌晨6点,李冬在对讲机里喊:到指挥部集合!杰布“腾”地从地上蹿起来奔了过去。
“樟木几乎与外界隔离了,得有人把这里的信息带出去,杰布,你们对地形熟悉,再跑一趟!”李冬的话像征求意见更像是一道命令。
杰布回答:领导放心!
又是这些人,在余震不断、山体坍塌的当口,却要往外走。
再次走这条樟木至聂拉木的路,却与昨日那条聂拉木至樟木的路成了截然不同的两条路。头天未塌方的路段被泥石流掩埋得没了影,最要命的是友谊隧道被全部堵死。“两边是深渊,側面绕不过去,山也翻不过去。”
通向外界的路被彻底断绝,樟木真正成为不通任何消息的“孤岛”!
摆在突击小分队面前的路只有一条:折回樟木。然而,再返回去,杰布却感到情况不妙:山上很多地方在冒烟,那是余震震垮山体扬起的尘土。
返回去的路危机四伏。
连续两日的急行军,民警们已经累得无法动弹,找了个山包包横竖躺下。就在这时,杰布手里的对讲机里传来了丝丝讯号:我是欧珠,听到请讲话。
原来,副局长欧珠次仁带着突击小分队的队员从樟木赶来接应。
讯号唯此一声又变成死一般沉寂。“就是这断了的讯号救了我们的命呐!”欧珠次仁说,如果两边联系上,肯定会当即出发会和。
其实,那个时候欧珠次仁和杰布的队伍距离不过几百米,但因弯道阻隔互相看不见罢了。在等待对方信号的那几分钟,两者中间的弯道上巨石像爆破一样炸裂。
“如果我们往前走那么一点点,后果不堪想象。”这次“会师”,与死神擦肩而过。
惊心动魄,返回樟木。李冬一把抓住杰布的手:我从卫星地图里看到满地图的烟,想着你们肯定是没了!
羞愧与得瑟
没有外援的可能,如今的樟木唯有自救。
商铺、单位库存的自来水,群众家里抢出的粮食全部集中起来,再平均分给每个安置点。
在帐篷里欧珠次仁领到一包方便面,听见帐篷外有人喊:大家排成一队接开水。欧珠次仁自然也加进队伍,却发现等着领水的都是灾民。
“我们是来救援的,不是来和灾民分救灾物资的。”欧珠次仁瞬间觉得羞愧难当。从队伍里抽出身跑回帐篷:政委,开水、吃的,咱们别去分群众的,你给兄弟们都说说。
从进入樟木开始,这支17人的突击小分队没有领过群众一口热水、没有分过群众一块饼干。渴了,喝地表水,虽然专家们说怕疫情千万喝不得!饿了,啃几口干面,这也只是每天中午的待遇而已。
因为挺进樟木太紧急,突击小分队的队员们穿的基本是单衣,在被雨水湿透的夜晚冻得直哆嗦,他们就捡地上别人不要的衣服。
尼玛加布捡到了一双鞋、边巴云旦捡到了一条裤子。欧珠次仁最得瑟,捡到了一件厚夹克:你们看,我晚上可不用挨冻啦。
第三天,一支由40余人组成的小分队挺进了樟木,其中也包括局长普琼。也在那天,突击小分队的卫星手机接收到了微弱信号。村民们人人都想用它给外面的亲人报信,最终只能确定村民代表使用那难得的信号。
樟木镇樟木村妇女主任次央是第一个拨通电话的村民代表:儿子,我们都安全,放心,你给其他人报个平安。次央说,樟木村80%以上都是亲戚,通过1个人的信息几乎就能报全村人的平安。
“那天,信号很弱,最终只有4个村民用上了卫星电话。我看到那些民警欲言又止,他们也有亲人,也想报平安,但却没有一个人提出来。”5月6日,记者在桑珠孜区安置点采访到次央时,她的那份感激足以令人动容。
搜救!留守!
4月29日,撤离!
遇难者家属带不走家人的遗体拒绝离开。
就在大撤离前的一个小时,杰布还在挖遇难者的遗体。“有一个遗体被二楼砸下来的预制板横腰砸下,如果爆破人全没了,我们只能用手指一点点抠、一点点挖,但真的没办法,房梁压在上面,无能为力了。”杰布找到家属:但凡有一点点办法,我们都会竭尽全力!
家人点点头:我们能理解,你们辛苦了。不舍离弃,也最终随队撤离。
29日夜11点,大部队全部撤离。
普琼、杰布和他们带领的16名突击队员、樟木口岸分局的60位民警选择“留守”,开展群众搬迁后的善后处理和失踪人员搜救等工作。
昔日热闹的樟木镇瞬间成空城,满地是群众撤离时丢散一地的衣服、锅盆,带不走的小狗在街上游荡,一入夜更是漆黑一片。
“可以用恐怖两个字形容,不为过。”杰布说。
“空城”警笛
5月3日上午,杰布带着首批进去的队员暂时撤回聂拉木。
新的10名民警又入驻。
普琼选择一直坚守:只有我留在这里,民警们才会感觉到有主心骨,心里才会踏实!
这几天,天热了,村民储存的肉、砸死的牲畜开始腐烂,整个樟木镇弥漫着腐尸的臭味。“现在最怕的是有疫情!”每天,民警们要和防疫人员一起在街道洒防疫药水、掩埋尸体。
除此之外,“空城”警务依然繁忙,夜晚把警笛声拉到最响、把警灯挂起闪得最亮,“空城”警笛从未停歇。
“老百姓撤离了,但是很多贵重物品还来不及拿走。他们临走前一遍遍叮嘱:我们的家就交给你们了!”带着群众的信任,普琼坚守在“空城”已经一周了,守好群众的家是他和留守民警最最要紧的事。
“等到以后村民回来,发现家里东西少了、丢了,我拿什么颜面去面对他们。毕竟我们是要和我们的群众打一辈子交道的!”这是一名老民警、老局长内心真实的话,是他对自己守护的群众不离不弃的承诺。(记者 张黎黎 益西嘉措 王杰 冯骥 常川 孙开远 段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