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1
65年后的镇江现貌
文/图 金存启
一
今年的4月23日，镇江将迎来解放65周年的日子。65年前的1949年4月，在镇江即将解放的前夕，有一位叫哈里森·福尔曼（Mr. Harrison Forman）的美国记者来到镇江，并在镇江拍摄了一系列照片。其中有一张俯拍镇江的照片，其拍摄地点就位于云台山的最高处。镜头拍摄下了大半个镇江城和镇江港全部（图1），照片中近处的大西路、迎江路和江边一带的建筑清晰可见，不远处带有两个烟囱的建筑是位于大运河旁的镇江大照电气公司，远处的北固山、焦山、象山及汝山等均摄入镜头中。就在该照片拍摄后的一个星期，人民解放军百万雄师横渡长江，镇江宣告解放。在镇江解放后的第二天，即1949年4月24日，美联社以快讯的方式报道了镇江解放的消息，在发送该消息的同时，美联社还电传了福尔曼在镇江拍摄的部分照片，其中就包括福尔曼在云台山顶俯拍镇江的这幅照片。
美联社对这张照片附以说明如下：“（April 24） CHINESE RIVER PORT BESIEGED BY REDS – This is an airview of Chinkiang, Yangtze river port city with a population of
more than 150,000 which was besieged yesterday by advancing Chinese Communists
troops. The city is about 40 miles east of Nanking and in the vicinity of Rose
Island, where the British Sloop Amethyst was ground after being damaged by Red
artillery fire.The warships in the harbor (upper left) are former Japanese Navy
ships which are now in the Chinese Nationalist Navy. Photo was taken during the
week of April 1017 by Harrison Forman, American explorer and author. (AP
wirephoto) 1949”
[译文：（4月24日）中国长江港口城市被红色军队围攻 – 这是一张俯看扬子江港口城市镇江的照片，这座超过15万人口的城市昨天被共产党先头部队围攻。镇江位于南京东约40英里处，玫瑰岛（笔者注：即扬中岛西北处的雷公岛）就在这座城市附近，英国护卫舰紫石英号被红色军队炮火击中后就搁浅在这里。照片左上方停泊在港口内的军舰，原是日本海军的军舰，现已属国民党海军所有。该照片由美国探险家、作家哈里森·福尔曼拍摄，拍摄时间在4月10日–17日这一周。（美联社电讯）1949]。
二
哈里森·福尔曼1898年出生在美国威斯康星州的密尔沃基，1929年获威斯康星大学学士学位。1930年他作为一家航空公司的代表，首次来到中国。在此期间他不顾艰险，三次赴西藏采访，并于1935年出版了《Through Forbidden Tibet》(穿越西藏禁区)。这次中国之行，由于他的敬业精神，使得他在美国新闻界赢得了很高声誉。
受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的影响，福尔曼对“红星照耀”的中国西北极为向往，他于1937年“七·七”卢沟桥事变前夕第一次来到陕北，采访了彭德怀、贺龙等一批红军高级将领，并拍摄了大量有关中国工农红军奔赴抗日前线的照片（图2），他高度赞赏红军关于国共合作、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主张，对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人民抗日武装满怀崇敬之情。
1940年，福尔曼作为《纽约时报》、英国《泰晤士报》和美国国家广播公司驻中国记者，再次来到中国。1944年5月，经过多次交涉和斗争，终于冲破国民党政府的重重阻挠，由包括福尔曼在内的21名中外记者组成的记者团获许访问陕北。在延安访问期间，他不顾记者团领队的坚决反对，单独访问了毛泽东等在延安的军政领导。在对陕北及延安访问结束后，福尔曼又和《时代》周刊记者爱泼斯坦、路透社记者武道等一道赴由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华北抗日根据地进行战地采访，并写下了轰动中外的《Report From Red China》（图3）[《来自红色中国的报道》，后译为《北行漫记》（图4）]。福尔曼在赴陕北途中及在陕北采访过程中，还将目光投向了普通的八路军战士、农民和儿童团员。福尔曼通过亲身经历和亲眼所见，反映了波澜壮阔的人民战争及深刻的政治变革。更有意思的是，这次北行原本是在国民党监视下进行的一次“采风”，结果福尔曼完全被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人民战争所感动，后来竟在随军采访中主动拿起武器，直接成为一名亲身抗击日寇的伟大国际主义战士。福尔曼在采访期间，不断向《纽约先驱论坛报》、伦敦《泰晤士报》、悉尼《晨报》等西方媒体发出快讯，向世界客观、真实地报道了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抗日武装是如何英勇抗敌的，用事实驳斥国内外对延安和边区的种种误解和歪曲，积极争取国际反法西斯力量对八路军在物质和道义上的支持和援助。
福尔曼对中国人民和中国共产党怀有深厚感情，新中国成立后，又来中国“故地重游”，1978年福尔曼在美去世。福尔曼去世后，他的夫人将福尔曼在中国拍摄的大量历史照片和资料，全部捐赠给了位于福尔曼家乡的威斯康星大学密尔沃基分校图书馆。
三
哈里森·福尔曼作为一名国际著名记者、作家和摄影师，1949年4月，在云台山以其独特的视角拍摄的镇江，使得我们不仅能在65年之后看到当年那个特殊时期镇江城市的景象，而且照片中含有的诸多信息又佐证了那个时期所发生在镇江的重大历史事件。
1949年4月24日美联社发出的电讯中，对福尔曼拍摄照片中停泊在镇江港的军舰说明道：“照片左上方停泊在港口内的军舰，原是日本海军的军舰，现已属国民党海军所有”。根据记载，1948年秋，国民党海防第二舰队司令部从上海移驻镇江，司令为海军少将林遵。第二舰队旗舰“惠安舰”是一艘1200吨的轻型驱逐舰，这是日本人在发动太平洋战争后期建造的，国民党接收后，编入国民党海军海防第二舰队。第二舰队司令部移驻镇江后，镇江港成为包括“惠安舰”在内的第二舰队母港。以林遵为首的一批国民党海军爱国官兵，在我地下党的秘密策动下，原计划在解放大军渡江前夕率部在镇江起义，后因1949年4月18日国民党海军司令部的命令，要求除留第三机动舰队驻扎镇江外，其余所有舰艇全部调往南京集中。第二舰队最终在林遵司令的带领下，于4月23日在南京起义，加入到中国人民解放军的行列。而留在镇江的第三机动舰队于4月23日清晨在镇江起义，并立即投入到运送解放大军过江的战斗中。
美联社电讯对该照片还说明道：“镇江位于南京东约40英里处，玫瑰岛就在这座城市的附近，英国护卫舰紫石英号被红色军队炮火击中后就搁浅在这里”。这是指发生在照片拍摄后不到一个星期的1949年4月20日。此时我军渡江在即，而英国皇家舰队远东舰队护卫舰紫石英号（HMS Amethyst）（图5）在此敏感时刻，不顾我军警告，擅闯我防区，导致中、英两军相互炮击，紫石英号被击伤后搁浅在扬中雷公岛（西方称：“玫瑰岛”）北面的滩涂上。此事件震惊了中外，雷公岛（玫瑰岛）在那时也因此事件而一举成为世界瞩目的中心。
此后，中、英双方都相互指责是对方首先开的炮，这在后来的几十年中由谁首先开的第一炮竟成为一桩历史悬案。直到事件发生39年后的1988年，当年指挥那场战斗的叶飞将军在他编写的《叶飞回忆录》中披露，是由我方炮兵排长擅自开的第一炮。当时上级追查是谁先开的炮，叶飞将军随口回答是英国军舰先开的炮，后叶飞将军与陶勇将军随即订立“攻守同盟”，一致咬定是英国军舰先开的炮。现战争的硝烟早已散去，历史的尘埃也早已落定，究竟是谁先开的炮已成为历史的笑谈。那个曾经发生过重大历史事件的扬中雷公岛，也正由扬中市开发成为旅游生态度假岛。现在赴雷公岛旅游度假的人们，是否知道65年前发生在这里的故事呢？是否知道雷公岛在65年前还有一个美丽的英文名字，叫做“Rose Island（玫瑰岛）”呢？
在镇江即将迎来解放65周年之际，笔者再次仔细研读福尔曼当年拍摄的那几张镇江照片，看着渡江战役那饱含历史厚重感的“渡江胜利纪念”章（图6）和1959年4月23日“庆祝镇江解放10周年纪念封”（图7），翻阅着由镇江政协于1999年组织编写的《黎明前后——纪念镇江解放五十周年》和镇江史志办公室于2009年组织编印的《京江画册——纪念镇江解放60周年》，这一件件的历史记录，正展现出镇江所经历的磨难、新生和发展的历程。今年3月，笔者在镇期间，特地攀登到云台山顶，寻找到哈里森·福尔曼65年前俯拍镇江的那个地点，按照65年前那张照片拍摄的视角，又俯拍了一张镇江照片。当年哈里森·福尔曼镜头下的镇江，在65年之后，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一座从解放初期百业凋零、一穷二白的消费型城市，到工农业均衡发展、综合实力大幅提升；城市面貌从满目疮痍、破败不堪，到向着现代化都市快速发展；人民生活从民生困顿、温饱不足，到总体实现全面小康，生活水平得到极大改善。回看65年来镇江所发生的变化，每一位镇江人都会感到由衷的自豪，展望未来，镇江正跟随着祖国发展的步伐，迈向更为璀璨的明天。
图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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