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验船师在工作。 张爱林 沈湘伟 摄

        金山网讯 “今天是红烧还是清蒸？”从船厂更衣室换好工作服后，顶着烈日向停靠在江边的在建货船走去的时候，验船师刘军就开起了玩笑。这不是去吃大餐，而是上船检验，不过此时我心情全无，全身套着验船特制的工作服，戴着安全帽，还要在烈日走一段耗时5分钟的路，汗如雨下，湿漉漉的我开始了验船体验。

        建造中的货船全部由钢铁焊接而成，烈日下吸足了阳光的热量，散发出惊人的“热情”，它如同一只硕大的巨锅，且已在火上烧烤已久，走进它，仿佛要把你“融化”。

        验船工作极为繁琐，技术含量很高，涉及船体的每一细节，且工作危险性大，除了要对付各种形状的铁物件可能造成的伤害外，船舱检验过程中可能出现的中毒、缺氧等危险也构成不小的威胁。

        虽有危机，但只要细心耐心并按照安全操作流程，就能防患于未然。验船师的所有付出，都是为了船舶安全下水启航，给船员撑起保护伞。

        钢铁大船上，

        处处潜“危机”

        船厂靠近江岸，在建船舶大大小小排成一排，造船工人有的在剪切钢板，有的在焊接，而一些已经基本成型的船舶，施工人员正在给船身刷油漆。我与两位验船师来到一艘载重吨位达7000多吨的甲板货船旁，走到船头，才发现，船体超大，如此钢铁巨物下的人如此渺小，船甲板离地面的距离有10多米高。刘军说，这条船长达106米，船宽为25米，还不算大船。

        上船前，刘军又叮嘱我别脱下手套，上了铁扶梯就能感受铁的热量，到了船甲板，更体会了“红烧与清蒸”。刘军表示，在甲板上验船为“红烧”，因为铁钢甲板温度很高，如果穿凉鞋，鞋底可能会化掉，进入了闷罐子的船舱，如同进了桑拿浴房，“清蒸”一点不假。

        验船师徐斌卿说，船验很考验耐心，一切动作都要缓慢，小心翼翼。在建船舶上的许多设施都是临时焊接的，切割的各种形态的钢板四处摆放，边缘锋利如刀，一不小心就会被划伤。因此，脚上穿的都是特制皮鞋，身上的防护服也是防晒伤防烫伤的，特别厚实，且不透气，一个上午验船下来，工作服真能挤出汗水来。

        上午10时许，在船甲板上走了一圈后，手中温度计显示的温度却是56℃，而将温度计摆放在甲板上仅仅5分钟后，显示温度为66℃。从甲板上拿起温度计的一低头之间，汗如雨下滴落在甲板上，瞬间就蒸发了，只留下七八个圆形的痕迹。

        去驾驶舱，又要上铁悬梯，这是用钢板的边脚料焊接而成的，多处露着锥尖。“当心当心，别碰到身上。”刘军说，悬梯上隐藏着“陷阱”，人踏上悬梯后，容易摇摆，如果手指不小心放到悬梯和钢板之间，很可能被夹烂。

        甲板上没有一丝风，大量刚切割的钢板边缘，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白光，空气中只有铁锈的味道，四周热浪滚滚，人无处可藏。酷热下，验船师们拿着钢尺、塞尺、测厚仪以及激光测距仪等，对照着图纸逐一对船体的各部位进行检验。

        甲板上，唯一能做的是把身体背对阳光，这并非为了防晒，而是用背影挡住强光，不然根本看不清船舶审批图纸上的文字和数据。

        行走在甲板上，看清脚下的路何等重要，任何一件铁件都可能造成人身伤害，一个小突起物就能将人绊倒，跌倒意味可能被任何铁件碰伤或插入身体，造成重伤。如果靠近船舷，从10多米高的船上跌下，将是致命的。

        黑暗的船舱，

        考验胆量与意志

        这艘甲板货船是海船，船身所用钢材达2000多吨，如此钢铁巨物能悬浮于海面，全靠浮力，保证浮力的条件在于船体不仅要密封，而且能抗击一般性撞击或搁浅。走进船舱完全是另一个世界，没有一丝光亮，前行中的安全保障全靠手中的小电筒，扑鼻而来的是生铁和铁锈的味道。

        “你们知道下个世纪世界上最流行的男性香水是什么味吧？”两名验船师对我无厘头的问题有些不知所措。“哈哈，就是这种铁的味道，我是在一本著名时尚杂志上看到的。”我解释到，这种金属味代表着速度与危险，会令人激情澎湃，当然更吸引女人。

        我的幽默让两名验船师哈哈大笑，笑声在船舱里回荡。说实话这味道并不好闻，尤其是那种铁锈味，不过对于验船师来说早已习惯，几乎闻不出那种味来。

        刘军告诉我，这艘货船今年3月开工的，到年底才能下水，所用钢材大多放置露天，不生锈才是怪事。建成后，工人会用高速喷枪对锈迹进行清洗，喷出来的不是水，而是细砂，铁锈打磨掉之后，才能上油漆。

        黑暗中的船舱，令人感到有点恐怖，手电光被无尽的黑暗吸走，仅剩下眼前的一小块光斑，人弯腰挪着步，脚下还有好多个临时焊接未剪割而突出的钢板接头，又是“绊人桩”。走到艏尖舱处，人只能在钢板上爬行，而头顶也有许多钢条，更需当心。

        趴在钢板上，刘军开始查验每一块钢板的焊接处，特别是头顶部的钢板接缝，需要仰躺着进行检查，落下的铁锈碎屑落在满是汗水的脸上，擦不掉。掉进嘴里，纯正铁的滋味，平生第一次品尝。

        时间似乎凝固，黑暗中的封闭船舱里，让我喘不上气，四周全是热乎乎的钢铁，热气在黑暗中蔓延。除了听得到自己的喘气声，似乎还有心跳声，再就是汗水滴落钢板的声音。

        船舱里经常会遇到有毒的虫子，还容易造成缺氧，如果舱内开始油漆，那呛人的味道长时间吸入容易中毒，当遇到焊接的明火，也可能发生爆燃等意外事故。

        手电光下，刘军和小徐每测量下一组数据，都要记录下来，并和图纸上的数值对比，并用标记注下是否合格。

        镇江船检，

        叫得响的牌子

        上船体验中，我亲身体会到验船师的艰辛，与他们交流的重点，多涉及船舶建造质量，这是验船师们分内之责。例如要着重对船舶的底层钢板和船身两侧的钢板进行细致检验，钢板的材质要求与厚度标准必须达标，所有焊接必须牢固。

        据了解，海船的检验等级比长江及内河船舶要求更高，海船除了风浪冲击力大外，海水对船舶钢材的腐蚀性更大，钢材质量显得尤为重要，钢板厚度至少在12毫米以上。但少数船东为了降低成本，可能采用劣质钢材，或要求造船单位偷工减料，而验船师则成为保障安全的最后一道关。

        这艘甲板货船的安徽籍船东杜兴富告诉我，不少船东并非为了长期经营，他们通常建好船后，只经营两三年时间，就能收回建造成本，然后差不多还能以建船的成本价再把船卖掉，所得则为净赚的。

        小杜表示，他在外地曾造过10多艘船，质量都不如在镇江造的好，正是因为验船师认真负责，严格要求，还能随叫随到，帮着出谋划策，真是太负责了。

        与验船师交流中，还了解到这样一个小故事，去年广州建功船务有限公司老总张树高准备造两艘散货船，他在各地进行考察，经过浙江台州时，了解到当地船舶市场流行着“买船就买‘镇江船检’检过的船。”他当即联系到镇江船检局的验船师，经过牵线搭桥，最终在镇江一家造船单位签订下合同。

        镇江永庆海洋船舶有限公司技术负责人张新建称，镇江船检局检验过的船，大船能比别的同类船多卖好几百万元，小船也能多卖几十万元，因为镇江船检信誉好，具有品牌价值。

        刘军表示，我市有造船单位近20家，镇江船检局的验船师们除了要对在建船舶进行检验，还要对运行的船舶进行年检，每年验船超千艘。近几年，通过“镇江船检”品牌效应，还引来20多艘船舶落户我市建造，实现产值近20亿元。

        谈及多年验船的工作体会时，刘军感慨地说道：“每当看到自己检验过的船下水时，心中莫名会有些感动，也许每一艘船成功下水凝聚着我们验船师数十次辛苦的验船经历，感动并不因为我们付出过什么，重在我们因为责任没有辜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