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漏工仔细聆听有无漏水 胡祥 摄

打开窨井盖 胡祥 摄

        金山网讯 他们是在深夜出没的人。他们是市自来水公司的听漏工。

        他们仿佛是城市的剪影。夜色中，街巷里，这儿看看，那儿听听，不时掀开井盖用手电筒照照……他们如此普通，普通到你我可能从来没有留意过他们；他们又不普通，夜夜重复着单调的动作，守护的却是我们这座城市的自来水供应。8月7日深夜，我和他们一起上路，体验和感受他们的艰辛与责任。

        着装：汗衫，短裤，拖鞋

        装备：价格不菲，大多进口

        8月7日，镇江入夏以来首个40℃以上的高温天。闷热。白天太阳炙烤过的市区道路，酷热余威仍在。晚上10：45，刚出家门走了一两百米，我的衬衫已经贴在了后背上。

        提前15分钟，我到达约定“接头”地点解放桥，经过珍珠广场上的长廊时，我并没有注意到坐着的一群人。等到市自来水公司团委书记胡祥过来喊我，我才意识到，原来以为只是一两个人的听漏队伍，其实有7个人，他们早就“集结”完毕了。寒暄过后，知道他们领头的是自来水公司给排水工程公司党支部书记许建钢，其他几位是测漏队队长李静，副队长李迪，测漏工吴时锋、管竹君和徐飞。和他们站在一起，顿觉自己有点“假正经”——他们汗衫，短裤，光脚，拖鞋；我则长裤，皮鞋，袜子，好像太过正式。

        我后悔没换身衣服出来。

        “我们的工作时间是从晚上11点到次日凌晨三四点。”胡祥的话似乎是在让我有所准备。

        我发现他们似乎比我还拘谨。也许是因为很少与记者打交道，他们在有意无意地与我保持着距离。

        我主动上前套起了近乎。

        “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给我看看呢。”我问。

        “是听漏棒。就用这个东西听是不是漏水。给，你看看。”队长李静将听漏棒递到我手上，一边介绍，“这棒子也就是一根实心的不锈钢管，其中一头有个耳机，用棒子抵住地面、水表或者阀门，就可以贴耳听漏。”

        “你戴着个大耳机，腰上挎着个盒子，手里还拎着个电线一样的东西，是啥呀？”

        “这叫电子听漏仪，也是用来听漏的。”说话的是听漏工徐飞。

        “别小看这些工具，它们可值钱了。”李静说这话的时候不乏骄傲，“听漏棒和听漏仪都是进口的，一根棒子2000多块，可以随意弯曲，电子听漏仪则要三万五，全是进口的。”

        压根不“好好”走路

        每人心里都有地下管线分布图

        大家一边说着，一边向北走着。我发现，他们压根儿就不“好好”走路，几个人走不同的几条线，干净的路面不走，直的路面不走，一会儿左，一会儿右，凡有自来水井盖的地方就停下，掀开井盖，将听漏棒一端抵到水表或阀门的金属边缘，俯下身子，耳朵贴到听筒上。“我们走的路下面，都是自来水管线。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本地图，哪儿有水管，哪儿没有水管，我们一清二楚。不过，没有一个月，别指望把图背熟了。”李静解释说。许建钢补充道：“全市75mm以上的管道有1500公里，他们每40天就要查一遍，每个地方什么走向，他们一清二楚。”

        转眼间，我们折进解放路19号院内。在一处车棚边上，他们掀开自来水井盖，队长李静听到了异常。我接过听漏棒听了起来，“嗤嗤”的水声清晰入耳。“漏水的声音与居民用水时发出的声音不同，漏水的声音有压力感。”耳朵里听着，我心里却嘀咕着：“声音不同，我哪儿听得出来哦，我只知道我听到水声了！”李静告诉我，“这里已经修过一次了，现在又漏了，如果不及时修复，很有可能发生爆管，到时候自来水白白流淌，损失就大了，居民受影响的范围也会很大。像这种情况，明天要通知维修队再来。”

        经过中级人民法院，向西来到新铺的健康路。胡祥告诉我，听漏工们最喜欢的是新铺的马路。一来是因为新路下面是新铺的管道，二来是因为新铺的管道是新式的材料——球墨铸铁管。相对于以前的水泥管道和铸铁管，健康路是刚刚完成道路改造的，下面铺设的新管道不但坚固，返修率低，而且提升了供水水质。

        见我不停地问这问那，听漏工们似乎已经愿意跟我多交流了。李迪告诉我，他们除了晚上听漏，白天还要参加公司组织的志愿者队伍——“王祥服务队”。“那是一个主要针对特殊人群的无偿服务团队，上门提供无偿排漏服务，连材料费都不收。为普通市民服务时，也仅仅收取材料费，服务费全免。自来水公司虽然是个企业，需要营利，但公司没忘记对特殊人群和普通市民的奉献。”

        由健康路转到经折巷，一路没有发现漏点。

        然而，一到市政路，路面坑凹多了起来，5个听漏工明显提起了精神。“这个地方修过了，坑凹这么多，估计还有问题。”李静一边说着，一边将听漏棒放在这儿听听，放在那儿听听。“你来听听，哗哗的。”我接过棒子，放在李静指的柏油路面上听。果然，听筒里传出的声音与之前听到的大不相同，明显大了许多。李迪揭开污水井盖，手电筒一照，哗哗水声的源头立刻显现。

        “你看，水流那么大，是清水，明显是自来水，不是生活污水，说明附近的自来水管道漏了。根据我们的经验，这么大的漏水现象，很有可能是地基下沉导致管道受压。”李静见我有些疑惑，连忙解释。“那你们自己认损失吗？”问话一出，我即感觉有些唐突。“咋办呢？要找责任人，就要举证，谁主张谁举证嘛。这可麻烦呢。能不能举证还两说，即便举证了，到那时候的损失也已经不小了，还不如先把漏点修好算了。”李静说这话时显得有些无奈。

        听漏四怕

        怕狗齐声叫，怕被当小偷

        来到山门口街，一路无漏。越过中山东路，到了斜桥街。

        在八佰伴东侧，李迪打开了一个长方形自来水井盖，不料井盖掉到了井里。我说，井盖不是应该有一端是固定的吗？“唉，没办法，有人不爱护，把盖子弄坏了。”李迪说着，用钩子将盖子钩了上来。见一直放不到位，直接用手将已是污秽不堪的井盖摆放妥当。“这与市民素质不高有关，这东西并不容易坏，只要稍微爱惜一点，井盖不会坏成这样。如果不把它放好，万一有人踩空，就可能造成伤害，那就迟了。”胡祥叹息着。

        顺着人为损坏的话题，听漏工们话多了起来。

        “上半年主城区共查到1503处漏点，比去年多了50％；农村供水地区查到6222处漏点，绝大部分是野蛮施工引起的。”胡祥一口气报给我这些惊人的数字。“今天解放路施工，挖断了水管，你们晚报也有记者去的，晚上9点才修好。这还算好的，主动报给我们或者有人发现告诉我们了，我们可以及时去维修，还有的施工单位怕担责任，干脆不说，用土一埋，佯装不知，自来水白白损失，有的还会引起爆管，影响更大。”作为用水市民的一分子，我听了这话觉得有些脸红：与人方便，与己方便，爱护公用设施还真不是一句空话。

        继续前行，穿过娄巷，到了正在施工的双井路。

        路面足有二三厘米厚的尘土，脚一踩上去，灰尘扬起，仿佛腾云驾雾。这时候，他们穿的拖鞋充分体现了优越性，再看我的皮鞋，已然由黑色变成了灰色。

        “不对，有声音。”到底姜是老的辣，李静话音未落，人已跃过一个大沟，站到了一个开放的排污井旁。“这儿漏水，明天报修。”看来他已明确无误。

        见他们这么投入，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个憋了好久的问题：“你们工作时有啥怕的吧？”

        “有。”

        “一怕下雨。天一下雨，我们就没办法听了，只好休息。不过这也是令我们高兴的事，哈哈。”

        “二怕狗。倒不是怕狗咬，你看哦，别墅区、农村地区狗多，一条狗叫，那么多条狗就跟着叫，声音一大，我们就没办法听漏了。”

        “三怕被人误会。有一次我们在小街，被一个男的拦住了，他怀疑我们是小偷，我们怎么解释他都不信。最后他喊来了警察。好在警察了解我们的工作，我们这才得以脱身。”

        “四怕蚊虫。夏天深夜蚊虫多，特别是郊区或者农村地区，好在公司平时给我们劳保用品保证供应。”

        全面撒网，重点突破

        一走十几公里乃是寻常事

        “如果说之前的叫全面撒网，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就叫重点突破。”李静告诉我，夜班司机凌宝华马上来接我们，去京口路上的瑞景山庄。白天那里有人报水压小，要去看一下。

        大约一刻钟后，我们到了目的地。

        一行人在六幢、七幢相关部位反复检查，没有发现漏水点。“这不是漏水，很有可能是用水高峰期水压不够。”李静这么解释。

        出了小区大门，一直少言寡语的许建钢开了腔：“平常上班，听漏工们至少要走20公里，今天大家走了大概10公里了，天实在太热，人性化管理，大家早点休息吧。”

        车到最初见面的解放桥时，已是次日凌晨1：26。

        互相道别，走进熟悉的小区，我在想，听漏工们一定也与我一样有个愿望：全城无漏水，便是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