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对这个问题，颇有些想象。明代有个文学家叫胡应麟，他在《少室山房笔丛》中记载了两个与砍头有关的故事。一说有个将军在战场上被砍去了头，但他居然骑着马回来了，还问部下道：“是有头好呢，还是无头好呢？”部下们哭着说：“当然是有头好呀！”他却说：“你们不知道，其实无头也不错呢！”我看了这故事觉得很滑稽，想不出这位“无头将军”是用什么说话的。在古代神话中有个叫刑天的，他被天帝砍头以后，就“以两乳为目，肚脐当嘴”，那还差不多，总得有个地方吃饭、说话对不对？

　　还有一个故事是说有个犯人被杀头之后，居然又长出一个头来，只不过比原来的稍微细一点而已。这就有点像韭菜或者某些动物的“再生”能力了，可惜我们人没这本事。

　　还有一个故事更具文学色彩，那是蒲松龄在《聊斋志异》里写的。他说在明朝末年，山东有一伙犯人被抓起来杀头。上刑场的时候，其中有个犯人对某刽子手说：“听说你杀头最利索，从来不砍第二刀，请你来砍我的头吧！”刽子手说：“好的，你记好要一直跟在我身边。”到时候，那刽子手的刀果然是“一挥而就”。只见那头滚出去好几步远，像陀螺那样旋转着，嘴里还大声称赞道：“好快刀！”这个故事真是太有想象力了。我于是想，从科学的角度来看，这有没有可能呢？在这一刹那之间，这个犯人脑子里的思维，还能指挥他的嘴巴说话吗？

　　谁知在国外也有人想过同样的问题。在国外，杀头也曾经是常事。据说法国有人曾做过这样一个实验：当犯人的头从断头台上滚落的一刹那，大声呼喊他的名字，同时观察他的面部表情，看他是否有所反应。这个实验倒是表现出一点科学精神，但不知实验的结果如何。

　　我想，那死者对这来自人间的最后一次呼唤，大概是不会有什么反应的；中国的那位死者也决不会有赞赏“好快刀”的雅兴。因为，正如同样被杀头的清初文学家金圣叹所说：“杀头，至痛也”，当其“至痛”之时，恐怕很难顾及其他了。 

                                                                             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