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做的是行动而非辩解”
新京报:当初为什么会选择这个登山路线?
侯盼:因为这是一条成熟路线。而且去年,我们的朋友带28个人在有向导的情况下走过。对于我考虑不周的地方,我想等事后的事故报告吧。
新京报:你们是在什么情况下求救的?
侯盼:我们当时是一个集体决定的求援,因为当时已经被困住了。
新京报:大家都想知道,张宁海出事时的情形。
侯盼:当时张宁海出事时候的细节,我现在不想讲,不想再引起什么误解。我想过些日子,事故报告出来之后,会有一个更明确的说法。
新京报:知道有警察掉下去,你们当时的反应是什么?
侯盼:因为开始不知道是谁,我立即让队员报数确认身份。后来知道是一位警察遇难,我头脑里一片空白。我和知道情况的队友一直在雨里沉默,直到天亮。还有一些队友在后面,不知道确切的情况。
新京报:下山之后,你们有一些举动引起了质疑,比如,默哀时候的态度?
侯盼:我们下山,校方和警方都希望我们能快点返回上海。我们要求见到遇难民警的遗体,当时我们在景区的门口等待遗体运送下山,在雨中等了四十分钟,我们的衣服全都是湿的。
在等待的过程中,因为太冷了,有队员把手放在口袋里。但在遗体到达后经过我们的时候,没有人把手放在口袋里。我们当时是在鞠躬,手放在口袋里怎么鞠躬?还有一个女孩对着遗体下跪了。
我希望,大家不要把我们对媒体的冷漠等同于对烈士的冷漠,我们真的没有。我们对英雄家属写的道歉信和对英雄单位写的感谢信,都被选择性失明了。
还有,我们在默哀之后确实吃饭了,但是经历了一场事故,大家确实饿了。
新京报:在下山后,你觉得有哪里做得不恰当吗?
侯盼:对医护人员吧。可能我自己觉得身体没问题,检查身体完好后,就感激地笑了笑。根本没来得及意识到一个生命的失去。
新京报:现在各种压力在你们身上,有人说,被救学生不该承受这么大的道德谴责和压力?
侯盼:我们应该去承担各种各样的批评和指责,也应该去做一些事情。
新京报:也有很多说法,比如,有人事后在复旦大学bbs上讨论如何做好媒体公关?
侯盼:我们18个人没有人讨论过。(记者 张寒 北京报道)
新京报:不过,压力最终还是在你们身上。
侯盼:我想现在我们要做的是行动,而不是辩解。
“每个队员都要有担当”
新京报:出事回到上海后,你们18个人有没有一起商量过怎么面对这个事情?
侯盼:星期二凌晨两点多回到上海之后,开始反思和总结。我想等我和压队总结好了再召集大家,一起回去找张宁海的父母去忏悔,去感恩。周三在写总结,周四就回黄山参加追悼会了,周五我们碰了头。
新京报:你代表18个人写的那封道歉信,形容自己的时候,用了“寡廉鲜耻”、“自私自大”、“膨胀无知”,这些词是你受网上一些言论的裹挟和影响吗?
侯盼:这个信是我起草的,代表的是我们18个人的态度,这些词我觉得没有什么过分的。很多人发短信骂,我知道,网上很多东西我并没有看,我想我们的举动没有受到太多网络言论的影响。
新京报:你被人肉搜索,很多人打电话骂你,你怎么去承受这些?
侯盼:我每个电话都接,因为怕错过家属的电话。
新京报:对那些谩骂,你怎么看?
侯盼:我想各种打电话或者发短信来骂我的人,初衷是好的,他们没有在现场,听到的是别人描述的情况。经过我们道歉和解释,也有人发短信安慰我,我谢谢他们。
新京报:你在道歉信里说到你们的自大,是指的什么?
侯盼:在路线准备上我们有点自大,没有顾及探险时候的危险。
新京报:整个事情中,你觉得最大的错误是什么?
侯盼:我们犯了一个难以弥补的错误,我们不敢去面对一个生命消失的事实。
新京报:现在其他队员的心理状态如何?
侯盼:我和小唐参加完在黄山的追悼会回来,发现所有的人都在等着我们俩。我们一起做出决定,每个队员都要有担当,要有心理承受能力。我现在希望的是,队员尤其是在校的学生,能够安安静静度过这个时期。
新京报:整个事情,你觉得最大的教训和启示是什么?
侯盼:最大的教训就是,人没有了。启示就是,以后要再做户外活动,朋友们一定要注意风险、控制风险。
新京报:对于已经牺牲的张宁海呢?
侯盼:我们18个人决定,要先去筹款。另外,在张宁海的中学,建立一个张宁海奖学金,让英雄的事迹能够教育更多的人。第三,我们会牵头成立“纪念宁海”的组织。
我也希望媒体能够继续关注,监督我们做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