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滕建锋

　　夏丏尊是我国现代著名的文学家、教育家、思想家，在群星璀璨的民国大家群体中的一颗闪亮的明星。夏丏尊（1886—1946），名铸，字勉旃，后改字丏尊，号闷庵。浙江绍兴上虞人，文学家、语文学家、出版家和翻译家。

　　夏丏尊乃民国大家，但介绍他的很多文章都从他的名字开始，也难怪，这个跟“丐”长得很像的“丏”字多多少少还是有点生僻，至少是极书面的，惹人好奇。“丏”，遮蔽之意，那么“丏尊”是不是有点避世的高隐之风呢？先生原字“勉旃”，旃是个文言助词，好理解，基本上也就是勉励好学上进的意思了。先生字号究竟何意，没见过更多资料，自不敢妄论，倒是曾在网上读过一篇文章，讲民国大师们古怪之举，其中就有夏丏尊改名之事。大致是说夏铸先生当时执教于浙江省两级师范学堂，学校进行议员选举，夏铸为本校候选人，专情教学和写作的他不愿囿于那些“琐屑无聊之事”，于是防患于未然——利用本字“勉旃”之谐音改名为“丏尊”，并将其登记到选民册上。唱票结束，先生当选，但他胸有成竹地要求验票，果然“丏”“丐”不分的大有人在，一张张“夏丐尊”的选票“理所当然”地成了废票，先生也就如愿落选了。也是一乐。

　　最初接触到夏丏尊的作品，是多年前购进的一套《中国现代散文名家名作原版库》，由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93年出版，全30册，多根据珍贵初版排印，封面主图亦为原版封面，略可得窥旧版风貌。夏丏尊《平屋杂文》就是其中一本，根据开明书店1935年初版所排印。这几年对新文学版本产生了一些兴趣，也收了一些夏先生的作品，《平屋杂文》收的是1947年4月的第七版，与1935年版对照，封面内页并没有多少变化。此书为新文学名作，介绍者众，我今天想谈谈夏丏尊作为国文教师所著的两本教人为文的作品——《文心》《文章作法》。

　　《文心》为夏丏尊与叶圣陶合著。叶圣陶自不待言，著名作家、教育家，曾任全国政协副主席，江苏人，当代名作家叶兆言之祖父。《文心》是当时二人共同写成的语言知识读写故事，连载于《中学生》，后由开明书店出版。此书初版为民国二十二年（1933）六月，出版后获得盛誉，被评价是“在国文教学上划了一个时代”，被多次再版。我所收为民国二十三年（1934）十一月年的四版，列“开明青年丛书”。封面以蓝白竖纹为主，自左向右由疏而密，再以数颗五角星夹杂其间，书名著者皆红字隶体，整个封面显得十分素淡雅致，文气十足。

　　《文心》是一本国文科教材，教材应该是怎样的呢？大概总有些正襟危坐的意思吧。但《文心》不是，它是一本教材，也是一部小说，全书的讲述线索，是几个初中生从初一入学到初三毕业的国文课学习经历。共32节，作者把中学国文课所涉及的知识，逐一编入故事的日常交流之中，所有的讲解和探讨，都借故事中各个人物之口说出来，阅读感受极为亲切而生动，所谓寓教于乐、所谓学习联系生活，这该是一个极好的范本，至今仍有借鉴意义。

　　书首两篇序言可值一说：第一篇为陈望道写于“一九三四年五月四日”。陈望道，曾任复旦大学校长，《共产党宣言》首译者，他在序言中有这样的话：“世界总是一天一天的进步起来……就像这部《文心》里面说的文法之类，那位做《文心雕龙》的刘勰就连梦里为还未曾梦见呢。”将此书与刘勰《文心雕龙》并提，评价极高。第二篇序言为朱自清写于“二十三年五月十七日北平清华园”，这位能将散文写出诗意的绝顶高手认为此书对新文学发展有极大的作用，是“一件功德”，是“一部空前的书”，并结合自身从教经验，说“丏尊圣陶都做过多少年的教师，他们都是能感化学生的教师，所以才写出这样的书。”

　　我还顺手收了一本《文章作法》，夏丏尊刘薰宇合著，亦为开明书局印行。此书当年极为畅销，被广泛采用为学校教材，民国三十五年（1946）八月初版，我所收为民国三十七年（1948）四月二十五版，扉页上还有个“南京市人民政府公安局机关干部文化补习学校直属第三分校”的馆藏印戳，书题也有好事者用钢笔勾画过，品相很是一般。

　　与《文心》相比，《文章作法》一书带有明显的教案色彩，记事文、叙事文、说明文议论文、小品文等各种文体，写作方法，注意事项等，“严肃”了许多，也周详了许多。序言也是夏丏尊自序，简单地交代了此书出版的缘由：“这是我六七年来的讲义稿……只把钉成油印本，搁在书架上……去年因立达学园缺乏国文教师，（刘薰宇）不教数学，改教国文了，叫我把稿本给他，说要用这去教学

　　生……教了一年，修改了一年，于说明不足之处，使之详明，引例不妥当处，重新更换，费去的心思，实在不少。大家认为可做立达学园比较的固定的教本，为欲省油印的烦累，及兼备别校采用计，就以两人合编的名义，归开明书店出版。”序中所提到的立达学园为民国十四年（1925年）创办，主要创办人是匡互生、丰子恺、朱光潜等，夏丏尊为校务委员。

　　另外，《文心》书末还有一张“国文科补充读物”的宣传册页，介绍了六部开明书店的国文类教材，并附有简介，除了本文介绍的这两部书之外，还有四部，一并移录，或可供一阅：

　　《文法与作文》，黄洁如，冶文法与作文于一炉，使学者双方并进，头头是道，是其特长。例解详明，阐发周备，读之无异亲聆讲解。《小品文做法》，冯三昧，本书对于文字内容的诸方面如观察经验想象等都有扼要的论述，与寻常专讲作文技巧的书不同。《修辞学发凡》，陈望道，本书论域广大，说述精到，见解新颖，组织简明，极易了解，极便教授，并且插有许多图表，极易发生兴趣。《文字学概论》，刘大白，叙述文字之性质要素起源构造及形态声韵之演变，用最浅显最正确之术语，说明中国文字之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