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4月初,汨罗市环保局接到举报,说村里的仇某和几个人非法加工医疗垃圾。他们立即派出执法人员赶到现场,一举查获了50多吨医疗废物和医疗垃圾。“黑作坊”有人对执法人员供述,他们从废品市场零星收购医疗废物,经过初步人工分拣、清洗、粉碎等工序加工再出售给下线牟利,这些东西主要用于制造塑料制品的原料。
民警调查发现,罪犯仇某与“合伙人”霍某在未取得任何相关资质的情况下,在仇某位于古培镇杨柳村的住房后院开作坊,并雇用付某等人加工。作坊加工医疗垃圾与废物,基本不经过消毒处理。有办案人员说,这类作坊为了多挣钱,连感染性医疗废物如一次性注射器都拿来破碎后作为废塑料出售。有作坊工人交代,他们加工的原料中甚至曾有做透析用的尿袋,有的里面还存有病人的黄色尿液。他们加工的“产品”收购价格大约每吨2000元,分拣、清洗、破碎后,在河北廊坊的塑料市场可卖到每吨近5000元。因为利益空间可观,参与者甘冒风险。
受访执法人员说,在汨罗这个“黑作坊”下游,河北廊坊人高某等人是“大主顾”。这些人之间的交易,一单少则几吨、十来吨,多则几十吨。危险的塑料医疗废物和垃圾从湖北、湖南流入河北后,就被加工成了颗粒状的“蓝丙料”——蓝色PP再生料。至此,执法人员就很难再查到这些物质的最终去向。它们可能成为塑料管材原料,也可能成为在文化、娱乐、食品、医疗、材料、居室装饰等领域应用很广的“高透材料”,这令执法者深感揪心。
非法勾当 “内鬼”相助
汨罗市警方侦查发现,这起非法处置医疗废物和垃圾案牵涉甚广。历经半年,民警奔赴湖南郴州、湖北宜昌、广东佛山、河北廊坊、江苏宿迁等地,将十多名犯罪嫌疑人抓获,但还有多人在逃。
多个现场缴获的赃物显示,很多输液袋、血液袋、药瓶等来自湖南湘潭、株洲、衡阳、郴州及湖北远安县、襄阳市等地医院,且绝大部分为公立医疗机构,很多还是三级甲等医院,此外,还有多地公立医院物业公司、保洁公司涉案。
警方查明,2015年10月份以来,犯罪嫌疑人戴某多次从怀化市一家大型医院物业人员手中低价收购混合有一次性输液器、注射器、针头等的输液袋,并请人在医院就地分拣后运回自家的收购点,再转手卖给下家,累计重达几十吨。类似的情况,还涉及湖北宜昌市一家大型医院,其交易量累计也有好几吨。
按要求,医院各科室会按照相关规定先对医疗垃圾分类,再送往专门的储存室存放,医疗废物和可回收的垃圾都会分门别类地存放好,然后交给有资质的专业公司清运。但记者调查发现,一些医院“默许”医院护工、物业人员倒卖医疗垃圾,已成为“潜规则”。
湖南省一家二级甲等医院的知情人士透露,公立医院的医疗垃圾由物业公司分类、存储,联系专业公司处置,但是,物业公司是否会将医疗垃圾全部交给专业公司处置,就看“老板的良心”。一些物业公司管理护工、保洁员的负责人,往往成为了医疗废品回收员拉拢的“关键人物”。
“在有的县级医院,医院给护工、保洁员每个月的工资不够,就默许他们将输液袋、药瓶等医疗垃圾当废品售卖。同时,医院要自负盈亏,与其出钱请专业清运处理公司销毁医疗废物,不如让护工处理,卖掉当补贴。”一位县级医院相关负责人说。
医废处置 亟待补“漏”
根据《医疗废物管理条例》等相关规定,医疗、预防、保健以及其他相关活动中产生的医疗垃圾必须先在医院进行分类,其中5大类医疗废物必须送往具有资质的医废处置中心焚烧销毁,而输液袋、输液瓶等医疗垃圾则可以进入资源回收利用市场。然而记者调查发现,目前医疗垃圾回收、运送、处置等环节乱象丛生、隐患重重。
一是,部分医院医疗垃圾分类工作缺位。环保部门例行检查发现,一些医务人员没有将尖锐性医疗废物(如针头等)、具有毒性的医疗废物与一些可回收的医疗垃圾分开,分类工作仍不到位。
此外,目前很多大医院委托保洁公司或物业公司进行医疗垃圾处理,因利益驱动、素质参差不齐、对法律法规不了解等原因,一些保洁人员不愿费力进行分类处理,甚至可能故意将危险的医疗废物掺杂到医疗垃圾里,以增加卖出去的医疗垃圾的重量。
二是,清运、处置环节监管漏洞凸显。在不少偏远地区的县城医院、乡镇卫生院,由于医疗垃圾往往需要收集转运到市一级的医废处理中心,处置麻烦,这些医院就容易把医疗垃圾混入生活垃圾中倒掉,或偷卖给来收医疗废物的“黑作坊”。湖南卫计委一位知情人士透露,如今一个人口大省有几万家医疗机构,卫生行政主管部门监管的医院存在点多、面广、线长的特点,监管不可能做到无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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