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版:A7江花行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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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3月15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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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诊
■文/吴尔蓉

  我最怕夜诊。年轻时的我胆子特别小,天一黑就疑神疑鬼不敢出门。尤其是下雨阴天,一是路滑难行,二是父母担心,往往我夜间出诊,他们都会彻夜等待,不得安睡。让年老的父母担忧,我心中不安。而每次出诊让病人家属接送,把病人留在家中来送我,也让我心中不安。

  可是,作为一名乡村医生夜诊是必须的,经过一件事让我克服了这一困惑。那是一个盛夏的傍晚,乌云满天,雷声滚滚,凉风阵阵,眼看就要下雨了,是个难得凉快的黄昏。晚饭后,我洗过澡,想早点睡,弥补因多日酷热而欠的觉。

  天色暗淡的时候,跑来一个村民,他对我说邻村有一个高热病人要我出诊。我暗叹了声:“倒霉!”背上药箱,冒着将要来临的大雨出门了。到了邻村,大雨滂沱而下。病人是个青壮年,烧得满脸通红。我赶紧进行诊治,打针、输液,一系列措施完成后已是晚上十点多了。病人家中只有老母、妻子和一个初生的婴儿,没人送我回去。雨下小了点,我只得硬着头皮出了门。门外漆黑一片,我高一脚低一脚地走在泥泞的小路上。

  邻村和我住的村子相隔二三里路,中间还有片长满松树的山坡,山坡上有零零落落的坟茔,关于林中的坟当地人有许多骇人的传闻。我心惊胆战地走着,忽然一道闪电掠过,雨点密了许多。黑暗中,我隐隐约约发现路边一个坟堆旁,立着一个高大的人影,它披头散发,张牙舞爪,摇摇晃晃。“鬼啊!”我吓得汗毛立正,两腿发软,魂飞魄散。定了会神,我想:反正是鬼逃不掉,干脆看看鬼是什么样子。于是,我壮着胆迎着那影子慢慢靠近。走近一看,原来那座坟茔旁有一棵一人多高的小松树,它被风吹得摇摇晃晃,活像一个张牙舞爪的魔鬼。精神高度紧张的我瘫坐在地上,又觉得好笑。如果我不去仔细看看就逃掉了,事后一定会以为真的看到鬼了。可以这样说,好些恐惧往往是自己的想象,世上哪来的鬼?都是自己吓自己。  

  从此,我再也不怕夜诊了,再也不去相信那些吓人的鬼怪传说。慢慢地,我不再让病人家属接送我,需要晚上出诊只要带个信,我就会一人独来独往。每当我出诊回来,走在无人的田野上,我会引吭高唱自己的歌:春天,我爱禾苗的芬芳;夏天,我爱青蛙的歌唱;秋天,我爱圆圆的月亮;冬天,我爱家中等待我的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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