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版:A9江花·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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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3月1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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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何必曾读书
■文/谢卫东

  厍(she)狄干是鲜卑胡人,虽然他的后人中有部分人觉得姓的前一个字不太好念,将姓改成了汉姓狄,但厍狄干本人是地道的北方胡人,地道到洛阳的夏天,他都觉得热得受不了,于是请求北魏皇帝恩准他冬天在洛阳朝廷,夏天还是回到他的北方老家去住。  

  厍狄干是个耿直的北方人,寡言少语,武艺高强。北魏孝明帝正光初年,因帮助朝廷扫除逆党,被授为将军。孝昌元年(525年),北部边境发生动乱,他逃向云中,后来被刺史费穆送交给尔朱荣,接下来的日子他就以军主的身份跟随尔朱荣,再后来又跟着高欢起兵,在韩陵之战中打败了尔朱氏。    

  跟随高欢,算他跟对了人,并且他娶了高欢的妹妹乐陵长公主,大家成了亲人。在以后的战斗生涯中,他追随着高欢一路征战,功勋卓著。

  厍狄干曾做过定州刺史,作为一个将军,他对繁杂的具体行政事务非常不感兴趣,但却能做到自己清廉俭约,励节自守,因而地方上相安无事。    

  严肃威猛的厍狄干是个文盲,大家却私下有个善意的玩笑。厍狄干的签名够简单了,干字就那么两横一竖,可他那一竖是从下往上画上去的,像给锤子安个长柄的感觉,于是大家称之为“穿锤”。    

  当时很多武将和厍狄干一样,虽然凭军功挣得地位声望,却目不识丁。有个将军叫王周,在署名时他那个周字先写里面的吉,然后再在外面画那个半框,与厍狄干可谓一时瑜亮。    

  史载“二人至孙,始并知书”,这两个人直到孙子一辈才开始读书识字。

  但识字真有什么好吗?我们先不说“刘项原来不读书”,单就厍狄家祖孙的为人来看,识字不识字真没那么重要。    

  厍狄士文可能因为是家里第一代识字的,因此性情孤高正直些也正常,但史载即使是邻居和至亲好友,也没有人能与他玩得来。

  史载士文“性清苦,不受公料,家无余财”,是个大大的清官,这是好事,但清到他的儿子曾吃了官厨中的饼子,他便给儿子戴上枷锁关进监狱好几天,然后打两百棍,步行押送回京。他家中的书童奴仆不敢轻易走出府门;怕人家对他太客气,他家里用的油盐菜蔬,一定要到他管辖的区域以外去采买;家里有人进出,都要在门口造册登记,因此亲朋故交都和他断绝了往来。    

  士文有一次入朝,正遇上隋文帝将国库里的东西赏赐给公卿大臣,让他们任意拿取。许多人都拼着老命尽量多拿,惟有士文用嘴咬着一匹绢,两手各拿了一匹。隋文帝问他为什么拿得这样少,他回答:“我嘴里和手上都足了,其他就没什么需求的。”确实不同一般。    

  你对自己狠,别人看看笑笑就过去了,一旦你掌权,把这种要求转移到别人身上来,那可真没多少人受得了。士文虽然识字,但他的字典里没有宽容,发现有人犯了再小的过失,也必定严加追究,决不宽贷。他所在的州“法令严肃,吏人股战”,让当差的都整天战战兢兢,虽然州里“道不拾遗”,但处在那种恐怖压抑的环境,谁也不会感觉安全幸福。    

  这样一个虽然读书识字,却不通人情世故,虽然看上去执法严格公正,但实际是他的人生观已经变异,不复有为人的情义和乐趣,连皇帝都称其“暴过毒兽”。孟子说: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人和禽兽的区别,就那么一点点仁义,有了就是人,没有就是禽兽,和读不读书其实没啥大关系。看看厍狄家祖孙的人生,大致可以区分出那点差异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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