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阳上征去，两岸饶商贾。

　　吴牛喘月时，拖船一何苦。

　　水浊不可饮，壶浆半成土。

　　一唱《都护歌》，心摧泪如雨。

　　万人系磐石，无由达江浒。

　　君看石芒砀，掩泪悲千古。

　　丁都护歌，亦作丁督护歌，乐府旧题，属《清商曲辞·吴声歌曲》。《宋书·乐志一》：“督护哥（歌）者，彭城内史徐达之为鲁轨所杀，宋高祖使府内直督护丁旿（晤）收敛殡霾（埋）之。达之妻，高祖长女也，呼旿至阁下，自问殓送之事，每问，辄叹息曰‘丁督护’，其声哀切，后人因其声，广其曲焉。”李白此题，为写云阳夹冈古运河道河工纤夫之苦。

　　李白是大家都非常熟悉的诗人，字太白，号青莲居士，汉族，祖籍陇西成纪。生于碎叶城(当时属安西都护府)，后迁居四川。天宝初，入长安，贺知章一见，称为谪仙人，荐于唐玄宗，待诏翰林。后漫游江湖间，永王李璘聘为幕僚。璘起兵，事败，白坐流放夜郎(在今贵州省)。中途遇赦，至当涂依李阳冰，未几卒。李白被后人誉为“诗仙”。诗歌总体风格清新俊逸，既反映了时代的繁荣景象，也揭露了统治阶级的荒淫和腐败，表现出蔑视权贵，追求自由和理想的积极精神。

　　这篇《丁都护歌》就是作者以安陆为中心的漫游时期所写的诗，黄锡珪《李白诗编年》认为是公元七四七年（天宝六载）李白游丹阳横山时所作。

　　“云阳上征去，两岸饶商贾”，云阳，今江苏丹阳。三国吴嘉禾三年（234），以曲阿县改名。西晋太康二年（281）复名曲阿县。上征，溯流而上。饶，多。溯流而上云阳城去，两岸很多商贾大户。作为李白描写劳动人民疾苦生活作品中最突出的一篇。本诗首二句将纤夫行船运石活动安置在商业繁荣的背景之中，苦乐形成鲜明的对比。

　　“吴牛喘月时，拖船一何苦”，吴牛喘月，典出《世说新语·言语》，大意为南土多暑，而吴牛（水牛）畏热，见月疑为日，则喘。此喻指江南天气酷热。一何，多么。吴国水牛喘月时节，拖船工人多么辛苦！

　　“水浊不可饮，壶浆半成土”， 江水混浊不可饮用，一壶水浆半壶是土。

　　“一唱《都护歌》，心摧泪如雨”， 唱起《都护歌》，心里觉得很悲伤泪如雨下。

　　这六句具体表现纤夫的感受，天气炎热，酷暑难当，逆水拉舟已经非常辛苦，再加上河浅水浊，饮水极为困难，劳动和生活条件如此恶劣，他们内心无限悲伤。一面吟唱曲调哀怨的《丁都护歌》，一面泪如雨下。

　　“万人系磐石，无由达江浒”，磐石，厚而大的石头。“系”作“凿”。无由，没有办法。江浒，江边。万名工人凿取厚而大的石头，没有办法很快就运达江边。

　　“君看石芒砀，掩泪悲千古”，芒砀，大而多貌。你看采文石的石芒砀，工人掩泪千古悲伤。

　　末四句诗人再从船夫承担的任务着眼，尽管耗费巨大人力，也无法把文石运往江边。望着那又大又多的巨石，无论船夫还是诗人都忍不住掩面留下悲痛的眼泪。

　　这首诗作者怀着沉痛的心情，以朴质的语言给读者描绘了一幅辛酸的河工拉纤图，透过诗句读者仿佛看见了当时两岸的商贾大户，豪门子弟，瘦骨伶仃的船工；仿佛听到了河工的劳动号子，伤心的歌声，催人泪下的呻吟。此诗的语调是沉郁的，与李白平常明快、洒脱的诗句并不相同，代表李诗的另一种风格。世称杜工部诗多“沉郁顿挫”之作，此诗即使放入杜集中，也难分出雌雄的。因此，清高宗敕编《唐宋诗醇》评此诗曰：落笔沉痛，含意深远，此李诗之近杜者。

　　（朱秋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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