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买了30粒普洱沱茶,我把它们郑重地放在瓷碟里。
与你约定,以30天为期。
你安居东山,与我仅隔千米之遥,抬头便能相见。
11月上旬,你满蓄着能量,阳台上每天都晾满衣物。每一个角落,都仰仗你的光辉照耀。侧一侧头,看到邻居家的阳台也是如此,不能再丰满。
偶尔伫立阳台上,向你看过去。有时你起得早了,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地把霞彩映照得满天通红;有时我起得早了,你还在山坳里,精心做着出场的准备吧。
11月的下旬,太阳仅仅高过前面楼顶一尺,看它摇摇欲坠,却顽皮得很,分明是飞檐走壁身轻似燕的高手,在屋顶轻移莲花。往往只是听一张碟的工夫,看几页书的工夫,便要抬头找你。那时你还能整日照拂到我家阳台。
12月的上旬,你迟起了足足二十多分钟,虽然依旧是红光满面的,但在阳台上的躺椅上我已不能看书。我坐进了里屋。
今年的雨季特别长,到了9月方止。从9月至11月,整整三个月,我与隔壁邻居,那位也许有洁癖的勤快到非同寻常的女人比赛似的在阳台上晒东西,不放过哪怕一只抱枕一双拖鞋。
她一定侧身从阳台外考察过我家的阳台,我家铝合金防盗窗的格子上都挂满了物件。那一天傍晚,我无意瞧见她家的防盗窗格子上也晒满了物件。
窗外的紫薇开过,金桂一夜绽放,垂柳还没肯交出最后的绿叶。从夏到秋,从秋又到冬。
每一样植物,在我的生命里扮演着朋友的角色。
古谚说,大寒一到,气温开始反击,真正的春暖便是从这一天开始的。
梅花也还没有吐蕊,南方的消息深似海。你终究要到南回归线去,签到后才能折返。上午的9点,你直接就掉到前楼的房顶后面,躲着不见我。到了正午,你也许有心加了把力,高了一尺,可是仍旧突不破前楼屋顶的防线,只露出亮眼的光芒来,算是与我打招呼。隔壁那个勤快无比的女人,天天都晒了一阳台的东西,从未懈怠过哪怕一天。
我开始每天都侧身去看她晒了些什么,是不是必晒之物?我开始研究她是何种心态,为什么她可以无视阳光来与不来,她就那么坚信阳光会关照她捧出来的衣物吗?
那天,我把每日必用的砧板晒出来,傍晚时拿回屋,看到它干燥到发白。
我开始佩服邻居那个女人,她一定还是位生活哲学家,看事物不仅看到表面。不管阳光是否直射,晒出去的东西它一定能干。
12月的下旬,我天天外出,在阳光的照耀下,欢快地从东穿越到西,专找向阳道。我计算着时间,要在户外晒足一小时。我不再畏寒,不再埋怨,体魄强健。更关键的是,我根本不在乎阳光最近少给了我家三小时。
我明白了所谓流年,以阳光的脚步为准。
冬至这天,鹅掌楸只剩下最后三片岌岌可危的黄叶子。下午才3点多,你斜得好像被下了腰,低到一棵枇杷树上。那棵枇杷树是小区里出名的多产能手,主人嫌它结籽过多,冬季来临前剪去了不少花苞。
冬至大似年,太阳完成了从北半球向南半球的跋涉,开始一步一回头地从南回归线北上。阳气上升,大自然的万物潜滋暗长。
我念着一首诗:
太阳在天上照着,到处都是影子
太阳在用它的光芒说话
太阳的话很多
有亮的
有不亮的
天天早起剥一粒沱茶,沸水冲泡,酽酽的一壶。沱茶价格低廉,但冬日里喝它最是暖心暖胃。
看一眼瓷碟中的普洱沱茶,还有十几粒。
30天温暖的等待,这是我给你的期许。
《冬日恋歌》 徐群 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