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版:江花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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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12月7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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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马温

  大雁正在南飞,但头顶空无一物,听不到雁鸣,拾不到雁翎,这已成为我们的生活常识。可是,我们又无法否认,它确曾飞过我们的头顶,从我们看不清的高空,向南,再向南,直到头雁开始俯冲,一大片湿地美得像布景让雁群窒息。偶尔,它们降低了飞行高度,它们从城市上空掠过,在行将消失的时候,它们嘎嘎的叫声才传到地面。地面到处是嚣张的机器声、脚步声和吵嚷声,它们统治着我们的耳朵,谁也不曾留意那一串微弱的雁音。而她听到了,她抬头,她看到大雁排成的人字,她无声地尖叫起来,她举起手机拍照,再眺望,哪里还有?是急如鼓点的节奏,是血液奔腾的瞬间。是没有约定的相逢,也是惊鸿一瞥的挥别。大雁和她再见。天空重又布满灰霾。而她,那个下午,无疑很幸福。她发来照片,我说像诗,她说像画。那个行草体的“人”字,写在遥不可及的天上,成为我们共同的仰望。

  

  【叶片和浆果的腮儿红了又凌乱。这是风格突转的季节。这是自由与摆脱的季节。告别正在演出,而演出也在告别。】

  

  雪鹭飞过湖面。农历九月十四的月亮,很圆了。鹭的身体银光闪闪,就像一小瓣月亮。它从哪儿来?从一方方鱼池飞来,从山麓下的那些树尖振翅,从苍黄的苇草间开始疾跑,从沙渚上的宿营地醒来之后一声长吟——通常它就来自这些山林水草;可是今晚,月色如此美好,今晚注定超凡脱俗,我们有理由相信,这只白鸟来自月亮。那里不能只有丹桂玉兔和金属板斧,也不能只有粉墙黛瓦的徽派民居,还要有蒹葭的轻风,细虾的涟漪,一只白鹭沙沙的行踱。此刻,它飞来了,驮着月光。我站在亲水的栈桥上,轻易就记住了这个月夜。

  

  【风的参与让一柄叶子的落地轨迹变得很难描述,但引力崇尚简捷明快,引力只一拽,复杂的过程就完蛋了。】

  

  那些红色的蒴果就挂在栾树的树梢上。有些夸张。不是一星半点,是一簇簇、一团团的,像染了彩发的少男少女,还扭起身子,不对它注目可不行。就因为这些红果儿,栾树又叫灯笼树。那是些微型的小灯笼,一串串地挂在树上,洋溢着喜庆。有些风,灯笼就摆动,这样的景致让你心生喜悦,你站在树前看,看着看着,就会听出它们相互间的碰擦,清脆悦耳,好像风中的风铃,好像是瓷的质地。剥开蒴果,里面藏着种子。这些黑色的小圆球,坚硬耐磨,可以做佛珠。过去,栾树很受寺庙欢迎,如若没有取材方便的世俗考虑,这种有着妖冶颜色的植物大概会被逐出山门。而今,喜欢栾树的是我们的城市,城市就是要张扬,要招摇,要流光溢彩。栾树是绿化新秀或新宠,它的热情似火的彩发,轻而易举就成为这个秋天的“树标”。秋晚了,风劲了,蒴果开裂,地上都是那些黑色的种子。不会有人来收集,再用它们制作佛珠了。车轮将它们碾碎,风将它们吹跑,雨水将它们冲进下水管道。这基本就是它们的归宿(新归宿)。它们过去的归宿是做成一粒佛珠,被各种的指尖捻动,听各种不同的方言诵经,从穿绳上一滑到底再慢慢爬出深渊重新获得那根手指的抚弄。一串完整的佛珠就像一个宇宙,日出日落,月缺月圆,升腾就是下坠,获得就是剥夺。单个的一粒珠儿,就是其中的一颗星星。现在,这颗星星正在下水道中走完它的最后一程,怎么说这也是很大的命运落差吧?可是,差别存于一念之间,栾树种子没有“一念”,又哪里会有“一念之差”?几番风雨,蒴果销蚀,现在的栾树就是一棵绿树。秋天是结算的日子,但不是清算,更不是无情的清洗。

  

  【风雨飘摇中出现许多美丽的线条,空气的心思有点乱了。任何一样美丽多少都带有破坏性,何况,飘摇中还传出细碎的祈祷、欢叫和手掌的拍击。】

  

  一片柳叶,长长的,秀气的,被一个少年摘下,折叠,卷成口哨,含在唇间,吹出一种绿色的颤颤的长音。在一吐一吸之中,少年嗅到了来自植物的体味。夕阳,长堤,少年赶着鹅群归家。他肩扛的竹竿,梢头上那根红布条,在晚风中飘动。这是多年前一场旅行中的印象。后来我模仿过那个牧鹅少年,可是我吹不出声音,只感觉到唇齿间的清凉。秋天的柳叶,和春天比,和夏天比,长是一般长,就是绿得发老,还有点糙手,但它肯定是我最喜欢的一种树叶。它一点不强悍,不辽阔,它静悄悄地躺在我的手心里,小鸟依人似的,这样的叶子,怎能欺负它?它是如此纤细,你都不忍将它夹在书中作标记,更阔大更坚韧的叶子才适合做书签。

  

  【梧桐仍然有完整的树冠,柳树不细看,依旧风姿绰约。梧桐与柳,是秋天的未了账单。】

  

  荷的账单付清了。秋天已经将一支荷腐蚀成一幅画。荷是枯荷,画就是枯荷听雨。谁听?是茨菰的大叶,是那只老蛙,还是三两只躲雨的绿头鸭?或许应当有我的旁听。那张灰褐色布满孔洞的荷已不是乐器。雨点的力量让它东倒西歪,却不能击打出一段韵律。这样的画面让唐朝的李商隐顿生恻隐:“荷叶生时春恨生,荷叶枯时秋恨成。”细数一下,荷的快乐时光就是夏天了,写出这种快乐的是宋朝诗人杨万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那简直是荷的表演季,是一场声势浩大的生命秀。在荷最强大的时候,秋天来了,它闪出边幕,一步步向舞台中央走去。秋将强盛,而荷将失去身段,失去歌喉,失去意气风发,变成一幅颓废的画。

  

  【叶子落了地,它摔疼了,原来,摆脱与告别,自由与行走,并不是甜品,而是痛感,这是叶的初体验。】

  这样的“妈妈”

  ■文/凌久勤

  老家句容很特别,在我们村子,自己的亲妈叫“麦”,而叔叔的夫人叫“妈妈”。

  我有这样一个妈妈。

  我很小的时候,她就从六里外的村子嫁给了叔叔。记得嫁过来不久,她得了肝炎,差点死掉。

  妈妈很矮小,大概只有一米五,体重最多七十斤,但很灵巧,浑身透着机灵劲儿。

  妈妈有一个儿子,早已娶了媳妇,有了孙子,与妈妈同住。儿子开小店,但生意不成功。我曾问妈妈:“妈妈,木木(我堂弟乳名)给你钱花吗?”妈妈说:“他给我钱花?我给他钱花哦!”

  几年前,叔叔去世了。所有的农活和家务都落在了妈妈身上。

  若干年前,我很少回家,一年也就是两三趟。几年前,我的亲妈去世了,我怕父亲孤单,回家的次数明显增多。

  十一月十二日,我回家了。听说,十三号家里要割稻子,我想帮忙。

  秋收也现代化了,都是用久宝田收割机。问题是,轮到我家收割,已经是晚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点缀,天黑乎乎的。我和爸爸都带了电筒,好在妈妈也带了电筒加入了进来。她家下午已经收割好,一共收了二十三包,已经运回家。我家的,收割机一结束,数了一下,二十七包。二十七包,星星点点,散落在稻田各处。要把二十七包,全扛到离田一百米的田边大路上,然后爸爸用电动车拖回家。每包用蛇皮袋装,重七八十斤。我扛了六袋,就脚下打晃,实在扛不动了。但我依然想坚持。妈妈看我狼狈不堪的样子,果断地说:“你不要扛了,折了腰不得了。我有经验,让我来扛,你只要帮我托一下就行了。”

  妈妈一气扛了二十一袋。稻田是那样的泥泞湿滑,有几次,妈妈差点跌倒。

  我彻底被惊呆了!

  我,一米七六,一百五十斤,四十六岁,男子汉;妈妈,一米五,七十斤,六十一岁,农村妇女。

  最后,妈妈还用她带来的脚踏三轮车,帮我家拖了四袋稻子,送到了我家门口。

  路上,妈妈说:“现在好多了——以前,田边的路没有修的时候,稻子要扛三百米,一直要扛到发财家门口。”

  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看着妈妈离去时瘦弱的身影、哐哐作响的三轮车,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望着深邃无垠的天空,一个心愿已经植入我心田:以后,我一定要把妈妈当“麦”看待,多加努力,让妈妈的晚年生活更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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