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川 摄

　　《北史》上说了个站队故事，这次站队让一个人出了名。当时周文帝宇文泰召集各地郡守开会，他让裴侠站在一边，然后对各地郡守说，“裴侠清慎奉公，为天下之最。”你们中有人自认为能做到和裴侠一样的，可以和他站到一起去。结果“众皆默然，无敢应者。”于是宇文泰厚赐裴侠，朝野对这种赏赐没有不服气的，裴侠也得到一个“独立使君”的称号。

　　裴侠，字嵩和，河东解人。裴侠不是天才儿童，长到七岁的时候还不怎么说话，发育似乎有点迟缓，但后来的故事就有点神奇了，据说他在洛阳见到一群乌鸦蔽天从西面飞来，于是举手指着乌鸦开始说话了。从此之后，一发不可收，“遂志识聪慧，有异常童。”总算开窍了。

　　十三岁的时候，父亲去世了，裴侠“哀毁有若成人”，正当他要择地埋葬他父亲时，忽然听见空中有人说：“那孩子为什么悲伤呢，葬在桑东，能封公侯。”当时他虽然悲伤像个成人，其实还是个孩子，因此很害怕，回来告诉母亲，母亲对他说：“这是神灵啊，我听说鬼神对善人都是赐福的，我们家从来没做过恶事，所以这应该是神灵在告诉你吉祥的事。”当时裴侠家旁边正好有个大桑树林，于是就把父亲葬在了那儿。至于他以后的发迹封公侯和这有没有关系，实在很难考证。

　　裴侠原来的名字不叫侠，在周齐著名的沙苑之战中，裴侠“先锋陷阵”，宇文泰“嘉其勇决”，于是将他的名字从原来的协改成了侠。

　　因立功晋爵为侯，裴侠慢慢当上了河北郡守，成了一方地方大员，但他却依然保持了朴素的生活，每天吃的也就是“菽麦盐菜而已”。当时河东郡的老规矩是，有渔夫猎人三十个，专门捕鱼打猎供应郡守伙食。裴侠上任后说，因一己的口腹之欲去役使老百姓，我不做这样的事，于是全部罢免了这些人的差使。另外一个老规矩是，有三十个人专门为郡守跑腿，像家丁一样供郡守使唤，裴侠来后也罢免了这一成规。裴侠在河东“爱民如子”，后来“去职之日，一无所取。”当时人唱歌赞叹：“肥鲜不食，丁庸不取；裴公贞惠，为世规矩。”就是说他“好吃好喝从不沾，差人使唤都不用，裴公做官真是清廉啊，为当世人立下了好规矩。”

　　裴侠当时的清苦连自己的亲戚都看不下去了，他们笑裴侠说：“人生仕进，须身名并裕，清苦若此，竟欲何为？”人当官不就图个功成名就，发财致富嘛，你过着这么清苦的日子，究竟图个什么呢？

　　对此，裴侠说：清廉是任公职的基础，勤俭是立身的根本。我们裴家是个大家族，每代都有名人，所以才能在朝廷中受到重视，死了也能在史书上占一席之地。像我这么资质平凡的人，还能受到朝廷的特殊的恩宠当官，我想想真是感激不尽啊。我日子过得苦了点，但这并不是贪慕虚名，而只是为了加深自己的修养，担心自己一不小心，让祖先蒙羞。

　　虽然对自己清廉，对手下要求也严格，可裴侠并不是个酷吏式的官员。在他当工部中大夫时，有一个管钱物的官吏李贵，相当于现在的出纳吧，听说裴侠来当官，躲在府中大放悲声，痛哭流涕，有人问他这是为什么啊？他说：“我掌管公家的东西，平常多有私自开支，裴公是出了名的清正严明，我怕被问罪。”裴侠听说此事，大约是出于怜悯，给了这个出纳李贵一条自新之道，允许他去自首。

　　裴侠是一个忠于职守的人，更神奇的是，上班甚至治好了他的病。有一次，裴侠患了顽症，老是不好，朋友们都很担忧。一天，忽然在床上听到五鼓声起，裴侠腾地一下坐了起来，看着左右说：“该到府上去上班了。”患的病竟也霍然而愈。这是一个工作狂式的官员吗？

　　一辈子官当下来，虽然当上了高官，封了公爵，当晚年裴侠生病时，司空许国公宇文贵、小司空北海公申征一起去他家里看望病人时，见到裴侠家居住的房子竟然“不免霜露”。裴侠死了后，他生前在任的河北郡老部下张回以及那些吏人都很悲伤，“乃作颂纪其清德焉”。

　　在当时的环境下，裴侠能让官员和老百姓都如此怀念，宇文泰这“独立使君”四个字，应该可以作为盖棺定论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