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三国演义》的人都知道,诸葛亮受先帝刘备托孤之重,挥师云南七擒孟获的故事,脍炙人口,广为流传。故事的发生地即在今云南省澜沧江边功果桥附近,其中讲到诸葛亮率军征南蛮孟获途中,因军士口渴,误饮山林中的“哑泉水”,变成“哑巴”,后在当地山民的指点下,找到“安乐泉”破解,才得以平定孟获。
上世纪70年代末,我在澜沧江两岸从事大地测量工作。澜沧江流域数十万平方公里,两岸均是悬崖绝壁,山高林密,水流湍急,地形险恶,澜沧江流出国外后便改称湄公河。为了开发大西南,我们奉命在澜沧江两岸建立国家大地控制网。
那时的工作异常辛苦,每天早晨背着沉重的经纬仪等出工,行李和行军床等则由炊事员找马帮驮到预先安排好的下一站住宿。我们天天搬家,几乎很少能在同一地方住上两天以上。
记得那次我和组员来到澜沧江边功果桥南侧的一个大山头上,进行大三角观测。由于当时天气条件不差,观测工作很快结束,且完全符合规范要求。大家性情大好,小组人员下坡找到一处凉快的地方,捡来枯枝烧火准备热饭吃。我则坐在一边,仔细检查复核着观测数据,防止差错。因为一旦回去后才发现有错或指标超限,需返工重新测量,太麻烦了。刚拿起饭盒准备吃饭时,一位牛高马大的当地老乡,手提大砍刀来到我们面前。我知道是看山巡山的老乡,上前打招呼。那位老乡说,“你们是省里来的测量队,为了寻找祖国的‘茶壶’(财富),‘生苦’(辛苦)了。你们生火是为了热饭吃,这我理解。但要注意,不要引起山火,那可不得了。我刚才巡山时看到这儿冒烟火,怕有什么情况,赶来看看。”
一位测工忙掏出当时云南老百姓最喜爱的“金象”牌香烟,抽出一支给他,他连忙摆手,“我们巡山的,不允许抽烟,谢谢了。”天热,工作辛苦,我们提前把水喝干了。我问这位老乡哪儿有泉水,他一拍脑袋说,“忘了,这儿的泉水可不能乱喝,是哑泉。”我问他怎么回事,是不是当年诸葛亮南征时军民误饮的“哑泉”。他回答说:“可能是的。”说完便带着我们转过了一个小山坡,只见从山谷中流下一潭清水,上面却漂浮着树叶和小动物的腐尸。他指着泉水说:“这就是传说的哑泉,曾有人不小心喝过后,声音变得嘶哑,讲不出话来,后来到医院才看好。为了防止别人误喝,我们故意弄些小动物的尸体丢在水中,让过路人感到恶心而不喝。”
我又问,《三国演义》上说,哑泉四周还有“柔泉”、“黑泉”、“灭泉”,是否都在这附近,因为照书上说的这三种泉水也不能碰,否则会送命。老乡说:“这我倒不太清楚,但附近的确有几个不能喝的泉,不过当地老百姓都知道,水中只要有死蛇死鼠死鸡的,可能都有毒性。”我又问:“《三国演义》上说误饮了哑泉水,只要喝‘安乐泉’水即可解毒。那么安乐泉有没有呢?”老乡说:“有啊,我带你们去喝。”随后,老乡又领我们来到另一个比较开阔的地方,那儿有一汪泉水,清澈透明,旁边还摆放了几个用葫芦做的水瓢,供路人舀水喝。我们试饮了一下,果然清凉甘甜。
后来我回到住地,碰到几位从事区域地质调查的同事,询问他们知不知道澜沧江的哑泉是真是假。他们告诉我说,《三国演义》上说的事,只是一种传说,是艺术夸张,不可全信。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一带的水,重金属含量较高,喝多是会引起嗓子疼、肚子不适等毛病。不过,也有一些水因为地质构造的不同,不含重金属,是正常的原生态山泉水,清澈甘醇,好喝。当地老百姓在长期的生活实践中经过不断的尝试后得知哪些山泉水能喝,哪些不能喝,善良的村民用丢放小动物腐尸的朴素方法提醒路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