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父亲,总是沉默的。就如一头默默耕耘的老黄牛,用辛勤的汗水浇灌足下的土地,背负家庭的重担。
父亲也是孤独的。小时候,父亲常年在外打工,与我们相处的时间并不多。每次父亲打工回家,总会给我们带礼物。我记得有一年,父亲给我和弟弟买了新衣服。弟弟的是一身绿色的警服,还有一顶“大盖帽”,弟弟穿戴好,别提多威风了。我的呢,是一身浅黄色的衣服,上面绣着一只黄色的小鸭子,还有几朵小花。我把衣服穿在身上,对着镜子把小花一朵一朵地摸了一遍又一遍。后来即使这件衣服小了穿不下了,我还总是会把它拿出来看。
在家的日子里,父亲总是闷在房间里做一些木工活。母亲有时跟他说:“忙了一年了,你也歇歇吧,去他二叔家打打牌嘛。”父亲却仍是拿着刨子,一层层把木板刨得平平整整的。父亲的手很巧,打出了美观结实的桌椅,母亲便拿到街上去卖,换一些钱补贴家用。
父亲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他的脾气也不太好,总是暴躁易怒。但是父亲确是很宠爱我的,一般不会跟我发火,更是很少动手打我。有时我和弟弟有了矛盾,父亲总是会骂弟弟几句,弟弟不服气,就狠狠地瞪我:“为什么每次挨骂的总是我?”而我并不会领父亲的情,总是想和弟弟站在一边,于是故意说一些激怒父亲的话,希望他也能骂我几句,让弟弟心里平衡。但父亲对我还是那么宽容。
直到现在我才有些理解父亲。男孩和女孩的教育毕竟是不同的,父母总是希望男孩子坚强一些,女孩子温柔一些。
大学时,母亲因一场意外离开了我们。我沉浸在悲痛中无法自拔,我长期地离开家,故意逃避母亲已不在的事实,却忘记了照顾父亲的感受,他才是最最痛苦的人啊。
现在我和弟弟都长大了,希望能帮助父亲挑起家庭的担子。可是一生辛劳的父亲,还是没有停下忙碌的脚步,他又踏上了北上打工的旅途。他总是说,你弟弟还没成家呢,现在城里的房价太贵了,我要赚钱帮你弟弟买房子。每每念及此,我总是忍不住潸然泪下:身为长女,却没能让父亲安享晚年,一个人孤单地飘零在外,实是不孝。
“那是我小时候,常坐在父亲肩头,父亲是儿那登天的梯,父亲是那拉车的牛……”每当听到这首歌,总是倍加地思念父亲,盼望着能早日与父亲团聚。
少年时读朱自清先生的《背影》,心中并没有太多的共鸣。如今与父亲聚少离多,几次目睹父亲孤独的背影,才终于感受到《背影》中那份沉甸甸的父爱。父爱总是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