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版:A15江花小楼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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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7月20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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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双抢”(下)■文/朱凯生

  我为父亲感到遗憾。他费了那么大的劲,刚把我养到能挥舞锄头当个劳力使唤时,我就离开家乡去干那些没用的事情。我有时觉得对不住父亲,他希望我成为一个好劳力,帮他种田、挑水,尤其在“双抢”时替他出力,等他老了陪他喝酒,可最后我离开了,到山外出卖那身力气,从此,田野上少了一个种田的人,有些菜地没人浇水,杂草没人除去。在父亲眼里,这是多大的损失啊。

  但是多年过去了,我并没有忘记“双抢”。一到伏天,就觉得父亲还在“双抢”。他就在黄泥畈的某个地方,在泥巴滚烫的稻田里,挥汗如雨地割稻子、插秧。他忙得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儿女,也忘记了劳累。在一个梦里,我看见田里已经返青的秧苗,认出这是父亲干的活。我默默看那青青的秧苗,就像看父亲的作品。我记得父亲已经把农活干完,他正在回家的路上。我站起身来,看见父亲挂过汗巾的那棵树还在老地方,还是我记忆中那么大,时间似乎停在那一刻。这么多年过去了,水田、秧苗、小树还是老样子。

  又是伏天,正午时分,我站在田边,让酷烈的阳光晒在我身上。我没有站在树荫下,我想在阳光里寻找少年时熟悉的那种曝晒。我赤脚走进水田,将几棵杂草踩进泥里——这是父亲教我的。田里泥水清凉,没有看到蚂蟥,虫子只飞不叮,但太阳晒过来的感觉一模一样,我太熟悉这种剥皮的感觉了。我静静地站着,眯上眼睛看着远处,仿佛父亲还在田里干活。似乎日子一直都没有向前,它停顿在“双抢”的那一刻,只要我一到水田里,就能全部看见。

  此时,阳光似乎透过皮肤晒到骨头,我好像听到皮肤开裂的声音。到了今天这个年纪,我才能想象出父亲被太阳炙烤的感觉。我没在父亲坟前磕头、烧纸,只是到水田里站着,觉得我在水田里站一会父亲会更高兴些,但仅仅是站立片刻,我就觉得是一种煎熬,炽热的阳光像是要烤焦我,我很纳闷,父亲在阳光下一站就是一个季节,他是怎么熬过来的?那可是几十年时间啊。我只晒了几个暑假便说终身难忘,晒了一辈子的父亲该是几世难忘呢?

  我蹲下去,水田里映出我的模样,跟父亲一个模子,好像是父亲回来了。我的模样像父亲,但神情远没有父亲专注。父亲把他干过的农活摆在水田里,我很佩服,也很绝望——我永远无法干出像他那样漂亮的活儿,最主要的是,我早就觉得干那么漂亮的活儿并没有意义,我肚子里没有油水,也看不到希望在哪儿。可他不管不顾,把小事当大事干,要我学会种田,还叮嘱我像他那样搞“双抢”。我还没来得及学会搞“双抢”,他就走了,后来那些年里我走了那么多地方,没有人像父亲那样告诉我怎样种田,没有人一大早就催促我起床下地,没有人提醒我夏天干活时要穿浅色长袖衬衣防晒,也没有人提醒我菜地该浇水了,猪该喂了。站在水田里,父亲的这些提醒不由自主地一一泛起,可他在世的时候,我怎么就不在意?

  我不喜欢“双抢”,但我不会按我想象的方式遗忘“双抢”。“双抢”不是敌人,不需要我用那么长的时间去忘记。现如今,我忙的事情也不见得比“双抢”轻松。“双抢”是父亲的,不是我的,可是,在我忙忙碌碌的时候,我会经常想起“双抢”,想起父亲,想起那些酷烈的阳光。在父亲的世界里,现在还有“双抢”吗?

  或许,父亲的世界里真有“双抢”,他闲不住,不忙“双抢”忙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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