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楠:摄影不能没有女性
想起见过的一位资深女摄影师,她的照片展示着她不同寻常的人生:战火纷飞、瘟疫横行,她穿梭其间,纪录着人们的歌哭悲鸣。她的照片,深深地感动着我们。在投影仪的蓝色光芒下,她的头发闪烁着银灰,她说:因为连年在世界各种危险的地方奔波,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失去了自己腹中的孩子,而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过这样的机会。这是她此生永远无法弥补的缺憾。一时间,会场里安静了。
几秒钟之后,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我也跟着鼓掌了,但心头的感觉却是复杂的——这位女摄影师,当然配得上我们的敬意,但是,她那失去的孩子,可能是终身无法愈合的创痛,在内心深处,又岂是我们的掌声所能消解的?
在经历了这次灾难之后,她依然摄影,并没有因此厌弃、决裂,她认为摄影是有意义的事情,那么,坚持下去。她的态度,其实是很女性的:为了值得的事情甘愿牺牲,一力承担,无怨无悔,并且永远以纯洁的目光去发现世界中的美好,以此完成人生的意义。
因此,女性如果不选择摄影,她依然有完整的生活;而摄影如果没有女性的参与——无论是作为表达的主体还是对象,真的无法想像。
虽然具体到自身,我不是太在意职业中性别的差异,但是,从这样的角度去看女性与摄影,我要说,女性从事摄影的优势,不是太少,而是太多。
记得在做完汶川地震的摄影报道后,我并没有一丝一毫“完成使命”的感觉,在我,那些图片、那些标题、那些怀着疼痛写成的一字一句,那些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的思绪翻涌,只是一个寻常女子的寻常情怀:永失我爱的至痛他们如何去承受?他们如何去重新生活?他们需要什么心里能好过一点?我想,所有的一切也许只是一个拥抱,一句“我能明白”"。
从报道刊发的当天起,有那么多善良的人向我诉说他们的感受。一位男士说他在公共汽车上拿着报纸嚎啕大哭;一位老师把报纸送给了一直站在他身后目不转睛的民工;一位同事在深夜里发来短信,说她已经能背诵那些话语,泪流满面……这不应该从报道是否成功的角度去衡量,这一切,只是因为一个女性以这样的方式表达了她的心情,而这心情,因为寻常,所以被人所理解。
女性常常是感性的、单纯的、直接的,没有太多大道理要讲,她们只是让种子发芽,让花蕾盛开,让春风拂面,让心灵保持清润。就像我所知道的许多女性摄影工作者,优质而真实,以那样美丽的姿态,在摄影之树上刻下让人终身难忘的印痕。
前几天冯国伟兄给我看了他写的一段关于女性的话语,我觉得非常有意思。特转载如下,以作为我这个“女性视角”的对照。对于两性世界我作如是观:男权或是女权都是失衡,优秀的男性和优秀的女性是互相造就的,他们彼此的欣赏和理解能够激发自身最大的潜能和最美的特质。
我一直以为,女人跟孩子一样,是天生的艺术家。她们对美有一种本能的敏感和体悟。她们掌握着与美沟通的秘密方式,是源于第六感官和知识之外的。你可以去看那些优秀的女性艺术家,无论国内国外,她们在艺术上的精神诉求与自己是多么的接近呀,而且接近得越彻底,她们的特质就表现得越让人惊心。她们才不管什么规矩和模式,与男性相比,她们更遵循自己内心的需要。
可为什么在如今的世道,她们这种优秀的基因得不到更充分的发挥,女性对艺术的感性天赋得不到张扬,我觉得是因为她们从来没有被放在一个主导的地位。作为男性社会从属的历史延续,使她们放弃了自身的表达权力,这进而削弱了她们的渴望。男人社会把女权运动提出来说事,其实还是种轻视。可以说,今天的社会,对女性不再是歧视,但是轻视。贾宝玉是革命者,从对待女性的态度上我觉得是成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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