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岁的张志清要面临第二次“退休”了。20年前他已经退休过一次。虽然这次“退休”他很不情愿,但他清楚这已是大势所趋。早已上墙的“拆”字,和已经围起来的蓝色围挡,昭示着张志清经营了20年的杂货店即将关门。而这也是他第二次“退休”的原因。
在老屋拆迁、老人“退休”的背后,这座城市的前进步伐匆匆,前方有幸福未来,身后是美好记忆。
76岁老工人的“二次退休”
张志清住在梦溪路81号,地处梦溪路和东吴路交叉口。在市区“7+1”旧城改造的地图上,这里“制药厂地块”。无论从时间的长河里纵观,还是在城市的上空俯瞰,这里5栋3层小楼和4栋4层宿舍楼,已经淹没在城市的发展中。和对面正在建设的北固湾相比,这9栋小楼显得那么“渺小”。然而在这里住了41年的张志清,对这些“小楼”却有很深的感情,因为他一半的人生是在这里度过。
1993年张志清从大东造纸厂退休。为了补贴家用,也为了丰富退休后的生活,他把靠近马路的一间屋子改成了杂货店。杂货店虽然面积不大,每天进货、站柜台,让张志清的生活过得有滋有味。
昨天,张志清依然站在柜台里面,他在站好最后一班岗——还有几天,这里就要被拆了。这9栋小楼有一半左右的住户已经离开了,搬家后留下的垃圾散落在小区的各个角落。最北面一栋的房子已经被拆了一部分,留下的断垣残壁,让原本就破旧的小区看上去更加寂静。
这20年来,张志清每个礼拜都会从烟草公司订一次货。本周,当烟草公司工作人员打来电话问他还要不要订货时,他无限伤感地说了“不”。在向记者转述这个细节时,年近八十的张志清显得非常激动,眼泪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最终还是流了下来。他从口袋中掏出手帕,擦干了顺着脸颊往下淌的眼泪。
“舍不得呀,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了。”张志清红着眼睛说。
70年代初令人羡慕的小区
张志清的不舍是人之常情。从1971年搬到这里,他在这里度过了41个年头。9栋小楼现在看起来很破旧,但在它们各自问世的年代,可是镇江市区“最好的住宅楼”。张志清住的5栋三层小楼,一度成为镇江闻名遐迩的“五栋大楼”。
1956年,张志清到当时大家很羡慕的大东造纸厂做了一名“实习生”。“工资每个月30元,一天一元。”张志清自豪地说,“当时我们到百货公司买东西可以先不付钱,赊回家用,以后每个月来还。”后来张志清由“实习生”变成了正式工,更让他自豪了很久。
1971年,“五栋大楼”建成,张志清搬来入住。当时,镇江城里3层的住宅楼只有3处,“五栋大楼”是其中之一。5栋楼房属于直管公房,共住了100多户人家,分属不同单位。“当时这里还没有马路,附近不是田就是小山头。我们的门口是菜地,有一条小土路。每次下雨,我们上下班都要穿套鞋。”张志清指着梦溪路回忆。
对于当时位于“郊区”的“豪宅”,张志清50多岁的小儿子回忆,当时梦溪路东边有个小池塘,一到下暴雨池塘的水漫出来了,父亲总能在路上抓到很多鱼。
虽然位置不在“市中心”,但能住上楼房也是一件让人值得高兴的事。而入住不久后的一次换房,更让全家人开心。刚住进“五栋大楼”时,张志清一家6口人住在2楼,面积20多平方米,每月房租3.37元。而一楼住的是两口子,面积有50多平方米,每月房租6.17元。两口子住了一段时间后,嫌房子太空,而且要多交房租,就向张家提出换房。最终,张家人了住进了一楼的两室一厅。
“五栋大楼”退出历史舞台
时间的魔术师推动着城市发展,也改变着一切。
1976年前后,“五栋大楼”东侧造了一条马路,这是城市至此的标志。马路的名字富有时代特征,“因为当时在学大寨,就取名大寨路。”张志清说,有了大寨路后,“五栋大楼”也被大家称为“大寨新村”。这条大寨路就是后来的环城路,数年前又改为梦溪路。
1981年,当时大东造纸厂员工已有1500多人。为了解决职工住房紧缺问题,厂里在“五栋大楼”后面,造了4栋4层小楼,作为职工宿舍楼。与“五栋大楼”大楼相比,4栋造纸厂宿舍更高,也更加气派。用张志清的话说,这4栋楼也代表着当时镇江住宅楼的最高水准。不过,由于此前已经享受过了住房福利,张志清一家没能住进“四栋宿舍”。
而此刻,城市的步伐已经完全走到这里。就在那些年里,马路对面开办了印染厂。每到厂里往外排废气,9栋楼房的居民代表就相邀去厂里“请愿”。后来,印染厂被拆了,东吴新村建起。而在9栋楼房的西边,制药厂的一些宿舍楼也陆续建起。
1993年,张志清从大东造纸厂退休。“五栋大楼”的东侧被开了一个口子,张志清的永兴杂货店开业了。此时的“五栋大楼”再也不地处郊区,永兴杂货店渐渐被高楼所包围。而在新楼建起来的同时,“五栋大楼”、“四栋宿舍”都也渐渐老去,先后进行了维修。不远处的制药厂、大东造纸厂,也或关闭或搬迁。
城市向更美好的方向行进,曾经代表荣光的“五栋大楼”,因为衰败也到了退出历史舞台的时候。虽然张志清知道这一切是大势所趋,但恋恋不舍的表情依然挂在他的脸上。
昨天,和记者交谈时,他发现了记者手中的相机。“能帮我拍张照片吗?过几天这里就要拆了,留张照片纪念。”
(记者 吴辉 梁和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