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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

发布时间:2017-02-27 09:48  金山网 www.jsw.com.cn 【字体:放大 缩小 默认
■文/於志洪

  母亲32岁生的哥哥,35岁生的我。这在上世纪60年代的农村算很迟了。可能母亲老来得子的心理,对我们兄弟俩是疼爱有加。不管是家务活、农活还是学业功课从不为难我们,能做多少,做到什么程度,从不提目标和期许。

  她常说孩子就是要玩的,小时候不玩,长大了就没时间玩了。所以和同龄小伙伴相比,我是最轻松的一个。他们放学后要打猪草做家务忙农活,我不需要,母亲怕我孤单,就买只羊让我放,以便跟着其他孩子一起在田野里撒欢。

  别人的羊是绳子拴着,木桩一插,只能围着桩吃草,我的羊是散步式放养,我在后面跟着,管住它不吃蔬菜和庄稼就好。有时与伙伴们玩也会让羊脱离视线,但一点不担心,只要一声呼唤,它立刻会从某个草丛里窜出来,在离一个身子的地方,立起身子,低着头将羊角对着我,摆出一副与我决斗的样子。旁人看了,赞我会放羊,把羊放得如此通人性。现在想来是母亲给我时间与羊混熟了而已。别的孩子忙于埋头完成各种任务,而我可以亲近自然和动物,放飞天性,散养式的童年让我从小就感受到满满的幸福和温暖,这些感觉延续至今。

  父亲在城里上班,农活、家务就全落在了母亲一个人身上。那时生产队里不管有事没事每天都要上工,干完集体的活就要侍候自留地,忙完自留地回家面对的是清锅冷灶,做饭吃饭后就刷锅洗碗,然后是洗一堆脏衣服。我们的每天都是从睡意蒙眬中听她簸米的“唦唦”声和踏着木楼板和木楼梯的“咯吱咯吱”声开始,到晚上她在灯下晾完衣服做完针线结束,周而复始。印象里,母亲始终在做事,不急不缓,脸上总是轻松和蔼的笑容。这使得我们从没想到去体会母亲的劳累。

  父亲上班拿工资,但工资很低,扣除城里的生活、每周来回的交通,所剩无几,所以家用基本还是靠母亲的操持。

  养猪应该是经济来源的大头。母亲将房屋第一进的东边柴房用作猪舍,那里没有窗户,光线昏暗,活动空间也小。猪基本是吃了睡睡了吃,所以长得比别人家的快。每天晚上我和哥哥举着煤油灯在前面走,母亲拎着猪食桶在后面,还没到猪圈门口,猪就哼哼着跑到食槽,摇着尾巴眼巴巴地望着我们。在猪埋头吃食的时候,母亲张开手指测量猪的脊背,估算它的生长速度和出栏时间。猪圈里始终保持着两头,每头半年左右生长期,这样每隔三四个月就能出栏一头。别人说这猪还可以再长长,卖更多的钱,母亲说后面它长得就慢了,不如趁早换小猪。多年之后,我读了研究生课程才知道她的做法符合边际效益递减原理。

  母亲隔三差五地将自留地种的菜拿到集镇上卖,也能换回一些零钱,顺便带回一些水果零食让我们解馋。所以在大家都不富裕的年代里,除了吃食上不能保证常常大鱼大肉,我从来没有觉得穷过。

  比操持更有好评的要算母亲的处事。母亲为人在全村乃至附近村里都有好名声。

  早年父亲在外,家里只有爷爷、叔叔和我母亲三人。叔叔在三十里外上高中,每天早出晚归,书读得很苦,成绩很好,被清华大学录取,创了全村高考纪录。爷爷碍于眼前困难,家里劳动力就母亲一人,也没有收入负担学费,不同意叔叔去上大学,要他回家务农。叔叔郁闷不敢作声。母亲偷偷从娘家借来一笔钱塞给叔叔供他到北京求学,自己一人承担起全部的家务和农活。这事让全村人竖起了大拇指。

  生活中少不了会遇到各种人和事,对于别人会暴跳如雷的事,母亲却常常一笑了之。她常说,讨便宜的身上多不了一两肉,吃亏的也少不了一两肉,犯不着计较。

  记得有次砖瓦厂派拖拉机来村里收购各户打的草帘子,母亲将她打的两捆放上去就走了,后来来了一个村里的混子,看到车厢已经装满,不由分说便卸下两捆,把自己的堆上去。有人跑去告诉母亲,大家都以为要有一场吵闹。谁知母亲过去挑起两捆帘子就走,自己送到三四里外的砖瓦厂。我们兄弟那时已快到血气方刚的年龄,听说这事愤愤不平地要去理论。母亲却笑着说,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呢,我回来时远远看见他躲着我,为了这么点事我跟他吵,或者他在我面前抬不起头,都是何苦呢?

  母亲的宽厚、智慧和友善赢得了全村人的尊敬,正当大家都对她说你两个儿子长大了,你可以享福了的时候,母亲却病倒了。

  如今我也和母亲的生命长度一样了,每次回忆起母亲,都能感悟到很多。母亲没有跟我们讲过什么人生道理,但她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都透着怎么做人的智慧,她用生命呵护了我们的童年和少年,并为我们存储下丰厚的人生财富。

来源: 作者:  责任编辑:小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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