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萝卜味,萝卜情

发布时间:2017-01-10 09:21  金山网 www.jsw.com.cn 【字体:放大 缩小 默认
□ 张东妹

  周五晚上回乡下看望公婆,走廊里放着几口袋乒乓球大的白萝卜,不知我家闲不住的老太太又搞什么名堂。第二天中午,谜底揭开啦——萝卜烧肉。萝卜是婆婆种的。大的,漂亮的,拿街上卖了;小的,不光滑的,留家里吃。

  上周听我抱怨食堂菜品不当季,大冬天的,还炒毛豆炒蒜苗,看起来绿莹莹,其实冷冻冷藏不新鲜,不对味。这些菜夏季便宜时储存,冬季拿出来用,好洗,不费水,就是苦了我们的嘴。

  二十四节气将至小寒大寒,一场鹅毛大雪已经飞过,老太太的萝卜烧肉绝对应时。冬吃萝卜夏吃姜,不用医生开处方。虽是筛选剩下的萝卜,不中看,中吃。肉是五花肉,切片,寸把厚,老年人有的是时间和耐性,厨艺颇佳,小火慢炖,精华释放,汤汁酱香。接下来,五花肉自觉让出主角位置,让萝卜登场。水嫩水嫩的萝卜,不糠,切成耳朵状,推到锅里,完全浸没在浓香的肉汁中,猛火煮沸三五分钟,萝卜由生变熟,收汤恰当,润而不干。蒜叶切成寸段,捧撒在锅里搅拌,蒜香肉香萝卜香四溢,肚子里馋虫凶猛,赶快盛盘开吃,那萝卜入口即化,竟然没有一丝渣,甜咸适度,余味绵长。我都不吃饭了,光吃萝卜。

  看着我的吃样,老人讲:“要是你们还让我养猪,这些了巴子(剩下的)萝卜早就喂猪了。”我不当她有恶意,说:“喂我们正好。我们回来不需要特意做好的,有猪的待遇就成。”

  萝卜在我的记忆里很美好。我的老家土好水好,长啥有啥。小时候,家里有两三块长田是种萝卜的,那种遍体通红的大萝卜,我们叫它大红袍,一个就有斤把。收萝卜也就在这个季节,有点冷,不觉寒,一家老小齐上阵,大人挖,小孩拣,成筐的红萝卜往家抬,丰收的喜悦特别感染人。

  院子水井边上,爷爷奶奶大盆小桶早就准备好了,洗萝卜的穰草把子也扎好,将萝卜洗得遍体干净,连夜运到蔬菜市场,整船整船地兑,种地的人不懂生意经,批发便宜些,快当省事。

  收萝卜的这阵子,家里真的是萝卜当饭。

  炝萝卜就粥。一个大红萝卜就够了,不刨皮,切片,断丝,盐拿,醋调,麻油拌。未刨的皮在萝卜丝的两头,一盘菜雪花丛中万点红,极鲜亮,诱人食欲。遇上母亲心情好,还能抓几个萝卜丸子给我们解解馋。家里啥都有,萝卜有,面粉有,鸡蛋有,小葱有,母亲一高兴,萝卜丸子立马就能炸起来。萝卜丝、鸡蛋、面粉搅成糊状,团成小球,油锅里炸上五六分钟就可以,外脆里嫩,有萝卜原味的香。对一贯不喜欢喝白粥的我来说,有几个萝卜丸,再配一碟炝萝卜丝,算幸福组合。

  中饭菜晚饭菜基本也是萝卜打滚。炒萝卜丝和烧萝卜块居多。那时候,不年不节没肉吃,不论是炒萝卜丝,还是烧萝卜块,都单一,就是萝卜跟萝卜。不知是不是当年还没吃过好东西,嘴不刁,还是那时候的萝卜确实好,即使不沾荤腥,也是至臻美味。放学回家,锅盖一撂,盛上一碗饭,碗头上捺满炒萝卜丝或者烧萝卜块,呼呼啦啦,眨眼工夫,一碗饭就下了肚。

  我上初中时,农村家庭条件普遍好起来,加上正是长身体的关键时期,母亲舍得给我们弄吃的。最美味的,要算冬天晚上专门为我加餐的萝卜骨头汤。自家腌制的咸猪头,肉剔下来招待客人,骨头分成小块。煤球炉上放砂锅,丢几块骨头,放几粒淡菜,在锅里咕嘟咕嘟炖半天,一边做作业,一边听着这美妙的声音,特别安心。功课做得差不多,母亲会把切好的萝卜块放进砂锅,等我收拾停当,洗漱干净,爬到被窝里,一碗萝卜汤送到我手上。外面要么天寒地冻,要么雪舞风劲,手中热气腾腾,香味袅袅。天气太冷,吃块热萝卜汤烫心,这是我成长过程中无法忘却的温情记忆。

  整个青少年时代,我的视野是狭窄闭塞的,几乎不知道除了红萝卜,还有白萝卜青萝卜紫萝卜多种花色的萝卜;也不知道萝卜除了圆的,还有长的椭圆的锥子形的,等等;除了冬天吃萝卜,还有春萝卜夏萝卜秋萝卜;除了我家乡常见的萝卜吃法,还有泡萝卜炒萝卜条萝卜蘸奶油萝卜蘸大酱……成年后的我有机会见识、尝试,却心无挂碍。年龄渐长,口味返璞,我仍然觉得,小时候老家的萝卜最好看最好吃。大作家汪曾祺也说过:小时候吃的东西都是最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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