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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说车前草

发布时间:2016-09-28 09:42  金山网 www.jsw.com.cn 【字体:放大 缩小 默认
■文/张晓波

  一个人,可以同时有大名、小名,若放在一块,会让人莞尔。草也是啊,我从小叫的“癞蛤蟆草”(方言“癞拔高”),叶片肥大,椭圆形状,摊开伏地,像癞蛤蟆身子。这么一叫十数年,到了初中,我才知道它大名“车前草”,兵戈味甚浓。传说汉将马武领兵讨伐匈奴,兵败被困,粮尽水竭,将士们大都患上“血尿病”,倒的倒,死的死。惟三匹战马常啃车辙边的无名小草,幸免遭难。车夫细心,发现后便挣扎着扯来这种小草,生嚼吞食, 身体竟奇迹般好了。他忙将此事禀告,马武即刻下令全军服用,几日内,患者痊愈,杀出重围。后来,马武为野草起名“车前草”。车前草在民间还叫“牛遗”和“当道”,怎么看,都是“路生”的味道,灰扑扑的模样。 

  且慢。

  当年“狗剩”“招弟”进了城,可以转身变为“王总”或“薇薇安”。在我对车前草名字的认知里,也曾有这样的华丽转身,“芣苢”二字,认识不?两千多年前,我们祖先在春日旷野中,欢欢喜喜采着车前草的嫩叶,唱着歌儿:“采采芣苢,薄言采之。采采芣苢,薄言有之” 瞧,因为车前草,我遇见了草地上的头茬阳光,文学的源头之歌。“芣苢”二字,让我一见倾心,再见仍然,总感觉它应该写于竹简帛书上,或是书生扇面上,看一眼,都觉得高古清雅,满眼碧色。

  车前草以及一切草花,对颜色使用都是珍惜的,不铺张,不挥霍,翠绿水灵的叶子中,抽出的花穗绿白相间,袖珍而素净。花穗结出蒴果,到深秋时节,那些细小、溜圆的种子就会一一滚出,再怎么找,也找不见了。第二年春风一吹,新长出的车前草,终归是小孩心性,一片片绿色嫩芽,仿佛叽叽喳喳告诉你,当年它就是遗落在这个地方,“你没看见吧?”一脸得意样。

  20多年前,考上师范的我和所有同学一样,都企图藏起自己与乡村有关的所有痕迹。老师也是心知肚明,告诫我们不要“一年土,两年洋,三年不认爹和娘”。可是,一颗向往着城市的青春的心,哪里就禁锢得住?我们开始吃方便面;开始学着港台腔,嗲声嗲气讲话;开始模仿琼瑶女主角,披下长直发……

  某日,一个师姐问我:“你们班有个叫‘巢小胖’的吗?她村上叔叔来找了半天,没问到。”我不禁脱口:“谁叫这么土气的名?”再一想,不对!倒抽了一口冷气,好像就是我。我小名小胖,随母亲姓,这个“爷叔”认准我父亲的姓问了。我一路默然,一路忐忑,再也不吱声。目光落在路旁的车前草身上,那叫个“同病相怜”啊。 

  如今,那个遍寻不着的“巢小胖”,行走在城市大道上,再无生涩、谦卑之状。或许哪天,一个老乡瞧见我后,失声惊呼“小胖,你不是小胖吗?”我会坦然应答:“是,我是小胖,小胖就是我。”那一刻,若正好被路边车前草听到了,它是否也会和我一样,哑然失笑?不管人们叫它“马舄、 牛舌草”,还是“车轮菜、蛤蟆衣”,车前草都会仰着一张天真的小脸,不知人间忧欢的小模样。

  我呢?现在也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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