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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木头情怀

发布时间:2016-09-27 09:20  金山网 www.jsw.com.cn 【字体:放大 缩小 默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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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是因为太常见了,没人把木头当回事。在城市里生活久了,见多了钢筋水泥、玻璃幕墙以及多种材质的办公用具,木头越来越少,心里竟有一点点恐慌,如同厨师失去了手里的厨具,耕夫失去了拉牛的缰绳。

  我对木头有一种特殊的情感。小时候,二叔是个木匠,一把锯子,一把刨刀,都是亮晶晶的。在二叔一双粗糙大手的操持下,一张张桌子,一个个柜子,就齐齐整整地被制作出来了。这是个很神奇的过程,木头在能工巧匠的手里,有了形状,有了功能,有了智慧。

  木头有一种香气,那是纯正的、不含任何刺激味道的、让人心里踏实无比的香气。小时候遇到好闻的木头,就会把它送到鼻子下,深呼吸一口气,任由木头味道在喉管心肺中间穿行。好像木头香气具有清洁身体的功效,和木头在一起待久了,人也会变得像木头那样,散发出一点质朴的香气吧。

  无论在国内还是国外,只要看到一道风景就会不舍得走开,会站在旁边欣赏一会儿。有时候,这道风景就是堆在院墙边的木柴堆,那些木头被截成固定的长度,整整齐齐码放在那里,看着就让人舒心,真不希望它们被拿去生火燃烧掉,就这么一直摆放着最好。木头很多时候像粮食那样,可以给人带来安全感。

  出去旅行的时候,有人带回的纪念品,会是一个贝壳、一粒卵石,而我会选择带一小截木头。那截来自国内各地甚至异国他乡的木头,静静地躺在旅行箱里,走在路上就会有莫名的愉悦感。回到家中,让那些来自四面八方的木头聚集在一起,这也是一片小小的“森林”吧,虽然时间长了会忘记它们的来处,但它们依然能够安慰一个想当木匠未遂之人的心情。

  有一年秋天去了塞罕坝国家森林公园,开着车进去,近百公里的路程,周边都是无边无际的森林,森林里有数个伐木工场,许多巨大的木头躺在一起,真是个木匠心目中的乐园。整个森林里,除了奔跑的汽车是活动的钢铁,其他都是原始的木头,货真价实的木头,随便找一棵树靠上一靠,都有被拥抱的感觉。

  曾以为我这种木头崇拜心理,只是一个小小的癖好,但其实木头崇拜也是一种文化。在遥远的古代,木头就成为图腾的载体,人们在上面雕龙画凤,制造佛像菩萨,虽然后来逐渐被石雕、泥塑所替代,但木制图腾的神性,总是要多那么一点点吧,毕竟与石头与泥草相比,木头更贴近人间烟火。

  明永乐年间,明成祖朱棣决定迁都北京,并开始构筑世界最大的木结构宫殿——紫禁城。为了获得大量木头,朱棣没少折腾,他派出“心腹大臣”,如工部尚书宋礼、吏部右侍郎师逵等,前往四川、湖广等地的深山,开采在当时就已经很珍贵的楠木。这些楠木多生长于深山之中,不仅山势险峻,还有虎豹蛇蟒时不时出来“干预”。为了满足朱棣对优质楠木的占有欲,“入山一千,出山五百”,死了不少百姓。

  四川屏山县神木山的名字,就出自此次朱棣对楠木的集中采集。据宋礼讲述,由于巨木难运,众人满脸愁云,忽遇洪水暴发,巨木顺流而下,遇到巨石拦路,巨木非但没有受阻,反而撞击巨石,把巨石撞碎而巨木无损。宋礼的讲述,显然违背物理常识,他还添油加醋,说什么木头撞巨石发出雷鸣般的声响,这也是为博皇帝开心的信口开河。但朱棣听了确实蛮高兴,将采木的那座大山封为神木山。

  后世的乾隆皇帝,在知道这个近乎吹牛的故事后,非但没有质疑,还专门写首《神木行》盛赞,“天地精英神鬼辅,化为邓林疑夸父”,把神木比喻为夸父的手杖,这想象力也是没边了。

  据说当时有上百万人参与了紫禁城的建设,但只有一个木匠的名字被历史记载了下来,这位木匠的名字叫金珩,因劳苦功高,官衔被提升至营缮所丞,具体是个多大的官不知道,但差不多是中国历史上地位最高的木匠了。

  中国人是有木头情怀的,这点不仅体现于宫殿,也常见于亭台楼阁、橱窗桌椅……此前一二十年,大量刨花板制作的家具进入中国家庭,许多人被甲醛超标的家具损害着健康。现在好些了,人们开始像追求纯棉生活那样追求纯木生活。

  张艺谋有部电影,唯一能被我记住的竟然是片尾曲中他喊出的RAP,“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头”,这首歌听着亲切,因为都是朴素的真理,无可辩驳,而且还带着浓厚的情感,这情感会让人穿越时光,回到童年,回到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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