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山中日月

　　技术扫荡的是整个社会，从农民工到学者，无一幸免。此话一点不假。

　　为了申报某个项目，我已经填了三天表格了，其实表格只有四项，打出来也就是八页纸。对于文科生来讲，能够看明白软件下载指南，并且找到可以填的表格，我已经十分骄傲。接下来的问题来了，表格里既有文字的填报，也有数字的选择，这个也不难，消磨点耐心而已。“业绩”一栏开始磨人，它限制的字数是一千，常规的想法，总是以为多塞点文字，更能粉饰自己，所以明知道超了两百字还是想装进去，未果。拿一千字往里装，保存的时候仍然冒出个叉叉，问题是显示的页面上明明是装得下的。只好再删，删成九百字，依然保存不了。干脆下狠手，删到了八百，总算成了。你看，机器一点也不会给你面子，你想多捎两百字，对不起，让你倒扣两百。

　　真正的困难在于填“获奖作品”。这个表格明显是为科技人员准备的。规则是奖次由高到低排列，这个也正常，关键是等你填好了，保存了，再一看，那个排列完全是意识流的，你摸不着头脑的。没办法，删了重填，那个组合更随性了。无奈打电话向申报部门求助，对方说他们接到花样繁多的咨询电话，他们也不知怎么弄，只让按规则填。没办法，文科生放弃午休，再试，填一行存一行，如是者四，还是不行，只好放弃。因为试一次排序乱一次，不知道它暗中存的什么心思，反正就是不给你从高到低排。看来只能委屈评委们了。

　　想想现如今，一年到头不知要填多少张表格。看上去省心，只要在电脑上操作，打出来也整齐漂亮。可是，面对这些只留个签名字迹的表格，总觉得少了几分真心。年复一年的粘贴删除，技术带来的便捷，看上去赏心悦目，细究起来，想想档案袋里全是这样的打印稿，看不出年代的痕迹，看不出填表时的心情，连可以发到微信上炫耀一下的可能都去除了，是不是有点索然无味？最近微信上到处在晒抄党章的事，剔除做秀的可能，我倒觉得，那些彰显个性特征的抄写，肯定比打印出来的文稿要生动得多。

　　李大白在《碎片化阅读会导致“低智商社会”吗》一文中称，碎片化阅读消耗的不仅是逻辑思维和判断力，更是你的兴趣和时间，你会很难在一件事情上集中精力；全社会的认知途径和趣味在逐渐被拉平。的确，技术扫荡下的我们，体无完肤。技术成就了阿里，成就了快递业，但是剥夺了我们逛街的乐趣，以及由此产生的情感体验，比如寄存老公的无奈，比如被闺蜜说胖的尴尬，比如正试穿一条裙子被调皮的孩子打开试衣间的惊惶。技术成就了微信，成就了社交平台，但是剥夺了我们等待的乐趣，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美好被“约吗”扭曲，鸿雁传书千里寄情的含蓄被点赞搅乱。我坐在家里等着天猫超市给我将网购的米和油送上门，心里想的却是，以前多好，先生用自行车载着我去粮店买米，顺便在街边吃碗小馄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