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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朱

发布时间:2016-03-22 08:06  金山网 www.jsw.com.cn 【字体:放大 缩小 默认
■文/孙建平

  老朱是学校临时工,也不知道算什么工种,好像什么事都做的。

  学校在集镇的马路旁,进得校门,是一个长长的坡道,学生每天来学校上课,要先走上这个长长的坡道,然后穿过那个有百年历史的古戏台,进入自己的教室。放学的时候,学生成群结队地由坡顶而下,叽叽喳喳地聊着自己感兴趣的话题。这样的情景,在学校延续了50多年,老朱呢,有几年的时间,也是看着这样的情景度过的。

  那些夏日的傍晚,坡道的两边绿树婆娑,月季花也会盛开。这个时候,老朱常常端一只方凳放在学校门口的坡道上,方凳上是一只颜色已经暗淡的铝制饭盆和一只玻璃茶杯。饭盆里是菜,菜是食堂里打来的,豇豆茄子冬瓜海带一盆烩。茶杯里是白酒,玻璃酒瓶就竖在地上。酒也不是什么好酒,大概就是稻花香、双轮池之类的。这个时候,老朱是喝得很开心、很满足的样子。熙攘的学生在他身边经过,也不时有学生一声两声地叫着爷爷,老朱就乐呵呵地应答着,还说,好好走啊。

  老朱有时会帮学校将成堆的白纸挑到二楼油印室去。夏天,火热的太阳炙烤着校园,老朱花白的短头发根根直立,古铜色的脸上满是汗珠,洗得薄而透明的衬衫敞开着,胸前是深黄色的肌肉,肉色已经很显粗糙,饱含岁月留下的印记。就这样,老朱将成捆的白纸挑上二楼,一趟又一趟的,累了就坐在台阶上歇一会儿,抽一支烟,然后嘟囔道:这一百块钱真不好拿。这个社会,赚钱不吃力,吃力不赚钱。说完了,就站起来,继续挑纸。老朱抽的烟也很普通,有一次在食堂门口,老朱手拿一条香烟兴冲冲地走过,我问老朱是什么烟,他就给我看,是上海产的老牌子,20元一条。老朱说,这烟很好的,随便抽抽。

  对老朱产生好感是在学校的浴室里。老朱负责浴室的管理,如烧水、清洗。冬天的一个晚上,我去迟了,以为没澡洗了,可老朱还在,他说,没有事的,我关门比较迟。老师事情多,迟点关门可以让多一点的人洗。听了老朱的话,我就有了一点的感动,我想,现在能听到这种话的机会不多了。

  后来就常常和老朱聊聊。老朱说,自己早年在水泥厂放炮炸石头,干了几十年,现在年老了,退下来没事做,就在学校打打临工,每月挣点香烟钱。老朱是有经历的人,过去几十年的事情,听起来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我问老朱现在酒喝得还多吗,他就说,现在年老了,不能多喝,并且现在假酒多,不像过去的甲种白酒、乙种白酒,都是粮食做的。这样的酒,现在不容易喝到了。说完,就是一声叹息。

  老朱还有一个自娱自乐的项目,就是唱歌。通常是样板戏,如《智取威虎山》、《沙家浜》、《红灯记》等。唱歌的时间、地点不限,可以是在浴室清洗的时候,也可以是在操场边上捡拾垃圾的时候。唱词他是记得的,但常常跑调,可是,你能感觉到他唱歌时的投入,这种投入和他那简单辛苦的劳动是连接在一起的。

  接触得多了,就觉得老朱好像一直很快乐,也因为如此,就觉得人的快乐好像和金钱与地位没有绝对的关系。每当看到老朱手持长长的塑料软管用水冲刷浴池并忘情歌唱的时候,这样的想法就愈加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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