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见到这一排奇怪的雾凇之前，我还从未看见过雾凇。但我和大家一样，对雾凇一点都不感到陌生，因为看过太多关于雾凇的照片。那些照片里的雾凇都与形态端庄、姿态典雅的树木草叶结合在一起，冷傲高洁，不食人间烟火。因此，此刻让我新奇的不是雾凇，而是这一排奇特的雾凇：它们的群落一点也不主次有别，形态一点也不沧桑高古，姿态一点也不优雅俊秀，它们是一排粗细相仿、明明意欲平行列队却站得东倒西歪的树。

　　与那些让人感到美得傲气又遥远的雾凇不一样，它们散发着一种亲切轻松的愉快感，仿佛正自得其乐地跳着一场节奏欢快的舞，舞姿自由发挥，身形随性摇摆，完全没有章法。纤瘦密集的它们平行舒展在蓝色的背景上，似乎是飘散在蓝色的海面上；又或者，它们是陶醉在歌声中地热舞水手，因为追寻美妙歌声的来源忍不住张望，结果被瞬间石化。同样是被瞬间固态化，美丽的塞壬中止了水手们的生命，雾凇却让这些在寒冷冬季光秃秃难看的树木变得美丽，变出叫人刮目相看的曼妙。蓝天，雾凇，蓝白的组合洁净纯粹，是童话世界的色彩标配。黒黑的树干反衬出这晶莹并让这洁净有了动感和力量，恣肆的姿态在童话的天真里增添了神话的奇幻。

　　雾凇令冬日灰头土脸的一切，特别是又丑又瘦的植物，在一觉醒来的清晨突然变得饱满滋润，容光焕发。它比白雪细致，除了覆盖还雕琢成花；它比白雪淘气，不是清清楚楚地飘飞、从从容容地积累，而是在人们睡得最香甜地凌晨突然出现又在阳光渐朗时匆忙遁去。“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描绘的不是飞雪而是雾凇。雾凇之美，除了剔透晶莹，还有它那来无影去无踪的任性率性给人的淘气惊喜。尤其这一排“不成材”的雾凇，除了来玆去玆也倏忽，还有舞之蹈之也极乐。       （唐悦之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