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年来，人们印象中的天鹅离群索居、高贵孤傲，比如“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比如“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天鹅一直是被遥望仰慕的对象。在这张照片里，一对黑天鹅带着它们的四小天鹅出游，大天鹅一前一后的护卫深情，毛茸茸的小家伙依偎相随，这是人们眼中美满和乐的一家子。于是人们兴奋地指认：看呀！天鹅并不总飞翔在高远的天际，它们食人间烟火，天鹅也是鹅嘛！

　　这张照片给出了孤傲的天鹅平易亲民的一面，这不是假象，但不是天鹅之于我们的重点。 

　　因为终究，天鹅被我们记挂不是因为天鹅是鹅，而是因为天鹅非鹅。后者强调关注的是精神性、逻辑性、人性的一面，而前者突出的是物质性、自然性、动物性的一面。人在精神性中讲求物质性，又在物质性中讲求精神性，其实在物质和精神各自的最高追求上它们必定相悖，只有在都未达到境界尺度的低层次上，它们才是可兼容并存的。大多数时候这种“是”和“非”的界限是模糊的，比如生殖繁衍是动物性的，传宗接代又成了人性的；弱肉强食的求生存是动物性的，很认真地活着是人性的；把孩子作为转嫁、作为自己不认真努力生活的借口，这种目的是精神性的，但是它所借助的手段却是动物性的；等等。

　　我们需要借口，需要谅解自己，这种想法和宗旨是人性的，而实现它的路径和手段却可以是人性的也可以是动物性的。我只是好奇，如果你自己的此生就如此敷衍，你如何将“好好学习，认真生活”的要求转嫁到你的孩子身上？终极而言，生命个体都是独立的，只有在类的意义上才有传宗接代的意义。“生之蓄之，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人类”的“人”是独立和孤独的独此一个，父母和子女并不关联，而“人们”的“人”与此相反。

　　通常，在天鹅非鹅的论战和实践中败下阵来，我们就自然而然地强调天鹅是鹅。天鹅是鹅是一种退却也是一种回归，天鹅是鹅是天鹅非鹅的物质基础和牵绊，而天鹅是天鹅的时候是与其他天鹅无关的。或者天鹅非鹅，或者天鹅是鹅，唯举其一。如果貌似两全其美，那么其中必有迁就、必有作伪、必有勉强。 （唐悦之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