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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戏

发布时间:2015-12-16 07:52  金山网 www.jsw.com.cn 【字体:放大 缩小 默认
■文/龚舒琴

  也许,我的多愁善感应该始于童年听戏时候的启蒙。

  我们这一代人的童年,乡村大文化气息,很大程度上是由民间大大小小的剧团或草台班子营造的。

  在东乡,比较流行的戏曲是锡剧和越剧,偶尔也有黄梅戏。每当农闲,会有戏班子来村里演出。母亲是一个戏迷,尤其擅长锡剧。那时候村村都在学习小井庄,母亲常常会帮着村民们排戏。锡剧的紫竹调、玲玲调,越剧的袁派和尹派,便是从那时候走进我的生活,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母亲曾在乡村小学教书。村里大多数人都识字不多,要完成乡里下达的演出任务,母亲常常要教会他们认识一些基本的字和唱腔。未到上学年龄的我,常常是一大串业余演员后的“尾巴”。

  演出常常会安排在农闲的时候。四邻八村的男男女女,携了竹笛、二胡,村后的竹林会是他们排练的最佳地点。遮阴、清凉、幽静。有竹林的庇护,即使错了,也不觉得难为情。在他们的心中,静立的竹子会挡住那不成气候的曲调。竹笛穿越青竹,有一丝空灵。

  大人们在排练的时候,孩子们是不会闲着的。一只螳螂,一只蝴蝶,都会赢得孩子们的关注和追逐。大些的孩子在听曲空闲,还会猜出谁对谁动了心思。庄生和珍便是那时候相爱的,在剧中,他们演一对恋人。因为双方家庭悬殊,珍娘死活不同意这门亲事。在决定角色的时候,珍娘就来我们家里提出不允许他们俩一块演戏。都是乡里乡亲,母亲答应了珍娘。只是没有了珍的配对,庄生却怎么也入不了戏。母亲终究没有找到合适的替补,乡里又催得紧,母亲只好一边排戏,一边提心吊胆地准备着珍娘的责难。每次看到他们戏里戏外的真真假假,母亲就无比地纠结。

  东乡老街上有一个剧院,常常会有县里或省里的剧团来演出。父亲年轻时候,时间都是被各种学习会议占满。母亲看戏的时候,我成了铁定的跟班。夜黑,母亲胆小,尽管年幼的我起不了任何威吓作用,但两人走路时候的说话声总会给胆小的人壮胆。也因此,在乡村幽暗的土路上,会有一高一矮的身影。

  真正能让我记住的是陪母亲到父亲学校看电影越剧《红楼梦》,徐玉兰和王文娟演的宝玉和黛玉。空旷的操场上早早地拉起了大白布当幕布,家家户户都搬了板凳占位置,黑压压的人,来迟了的人甚至坐到白布的后面。之前,我曾经在爷爷的收音机里听过,但不晓得什么意思。看到荧幕中两人传情的表演,才懵懵懂懂地晓得了庄生和珍两人演戏时候的眉目传情,为什么会让珍娘那样的恼羞成怒。因为听戏,我知道了不少缠缠绵绵的爱情故事,也记住了《祝福》里鲁镇上絮絮叨叨的祥林嫂。

  工作以后,我的小城也常常有各种戏曲演出。在老单位一次联欢活动中,我表演的一段贾宝玉唱腔引起了同事的注意。从此,他们常常会在剧团来剧院演出的时候顺带拉上我。剧院不同于乡村夜场,亮锃锃灯光下,都是一群群中老年人,夹杂在他们银发飞扬的队伍中,我显得特别不协调。于是,常常会低头颔首羞涩地跟着。

  咿咿呀呀,缠缠绵绵,同龄人中没有一个人愿意陪我去听。好不容易弄来的戏票不能浪费,等到儿子可以带出门的时候,小人顺势成了我听戏的伴。热闹的器乐,偶尔的打斗,会让儿子有一些新鲜感,但时间久了,便不再愿意跟着。

  电视走入寻常百姓家,应该是戏曲式微的开始。如今,戏曲如同古董,剧目的固化,演员队伍的不接,演出收益的惨淡,更是让戏曲进入尴尬境地。去剧场听戏更是变得小众。难得有剧团来演出,即使人家送了票来,也不常看。那一日,在苏州山塘的一家小戏馆里,一个简短的越剧唱段,要价150元。抱了不枉来此一听的想法,勉强点了一曲。看演员声情并茂的演绎,倒是觉得没有辜负不菲的价格。可是,现世的喧嚣中,又有多少人能够放慢匆匆的脚步,安静下来,用心听戏曲。我环顾四周,除了如同我一样远道而来的中老年人,几乎不见一个年轻人。照此想来,终有一天,这些地方戏曲,渐渐会化石般地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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