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晓寅

　　“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喝过许多种类的酒，看过许多数次的云，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在沈从文先生一生走过的无数桥中，就包含有一座历史悠久、壮观俊美的虹桥。它坐落于沈从文先生的家乡凤凰，这也是一个充满灵秀、充满了可爱的人与朴素的事的地方。在他的成名作《边城》里，曾经这样描写过家乡的美——“黄泥的墙，乌黑的瓦，位置却永远那么妥帖，且与四围环境极其调和，使人迎面得到的印象，实在非常愉快。一个对于诗歌图画稍有兴味的旅客，在这小河中，蜷伏于一只小船上，作三十天的旅行，必不至于感到厌烦。正因为处处有奇迹可以发现，自然的大胆处与精巧处，无一地无一时不使人神往倾心。”

　　这个古城凤凰，位于湖南省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西南部，是首批“中国旅游强县”之一的凤凰县县城所在地，是中国历史文化名城，国家4A级景区，曾被新西兰著名作家路易·艾黎称赞为中国最美丽的小城，与云南丽江古城、山西平遥古城媲美，享有“北平遥，南凤凰”之美誉。

　　如果说在接触凤凰之前，我对凤凰的印象只是这样一种书面化的介绍与描写，那么，在接触了凤凰之后，我完全可以用几个形容词来描述它的存在，浓烈，华丽，凄然，惆怅，刺激，新鲜，陌生，疏离……而这些，都是我在凤凰感受到的。在这里，我内心涌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动荡气质，也可以说，这种动荡，是凤凰的美所催生、所焕发的。

　　凤凰的美不是单一的美。白日里，它安静而典雅、古朴又沧桑。我与同伴一起走下旅行车，迎面就看见有碧绿的沱江水从古城墙下蜿蜒而过，那河水柔美缓和，依稀可见碧波里招摇的水草，在它的两侧，是有着明清建筑特点的飞檐粉壁，还有那细脚伶仃立在沱江里的古老的吊脚楼，临江的亭台、清澈的江水、连接两岸的廊桥，一切的一切，犹如一幅浓墨浅彩的中国山水画，又像一幅停留在古代的风景。当然，在所有的风景里，人是最美的风景。看！江两边佩戴银饰的美丽苗家少女，犹如临水照花人，在江边微笑注视着你，那淡淡的笑容让人一下子感到时空倒转，好像回到了遥远的古代，那么美，那么典雅，那么悠远。你几乎以为，你要在这里终老，是的，当我老了，就要住在这样一个人不多的小镇上，房前栽花屋后种菜，没有网络，每天站在沱江边眺望，让清风绿水洗清我的双眼，给我一双清灵灵的妙目，然后，再用这一双眼睛，去寻找一个能一世与你相守的人，然后，是怎么样的生活呢？所谓地老天荒，也不过如此吧。

　　就这样站在江边痴痴想着，耳边有热情的商贩在招徕生意，这才将我从理想拉进了现实，穿上了漂亮的苗族服饰，戴上了华丽的银色头饰，我也变成了一名沱江边上浣纱的少女。    

　　导游在岸边寻找着我们，说是中午的饭菜已准备妥当。我好奇地问他，都有什么好吃的，他却神秘地一笑，这一笑给了我说不尽的诱惑与新鲜感。果然，坐在沱江边一个小巧别致的苗家饭馆里，看到了端上来的琳琅满目、又酸又辣的饭菜，真是让人胃口大开，有血粑鸭、酸汤鱼、酸白菜豆腐汤、笋子炒肉、腊肉炒蕨菜、麻辣鸡丁等，其中我最感兴趣的菜是凤凰血耙鸭，血粑鸭子是凤凰乃至湘西最具特色的地方菜之一，制作时将预先浸泡好的上等糯米装入碗里，宰杀鸭子时将鸭血溶入糯米浸泡均匀。等鸭血凝固了，再蒸熟，放冷后，将血粑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方块，然后用菜油煎熟。待鸭肉煮九分熟时，再将血粑放入鸭肉里烹煮，并掺和一定的香料物品，成金黄色即可，鸭子煮血粑既有鸭肉的鲜美味浓，又有血粑的清香软糯，吃起来口感香浓，食欲大增，真是稀有的人间美味佳肴。

　　餐后水果是大名鼎鼎的凤凰猕猴桃，含有丰富的维生素和有机酸，能调中理气，生冿润燥，具有结果丰，果实大，产量高，品质好，味甜美的特点。我们吃中餐的馆子外面就有卖猕猴桃的摊贩，因为觉得凤凰的猕猴桃太好吃了，忍不住又与摊贩们讨价还价，买了一斤味美甘甜的猕猴桃提到车上与同伴们分享。

　　就这样慢慢寻着，慢慢悟着，不经意间，白昼转为夜晚，繁星布满天空。在暗蓝色的天空下，白日里安静古朴的小镇突然间展现出它华丽妖娆的另一面，吊脚楼亮了、亭台亮了、连接两岸的廊桥亮了，一起亮起来的还有白天里清澈碧绿的沱江水。整个小镇因为灯光的点缀，在古色古香之外又平添了几分浪漫的梦幻。有些小小的恍惚，有些小小的诧异，这四周分明是明清时代的建筑，来装点它们的却是灯火辉煌的酒吧及咖啡屋，它们的名字——“未央”“等风来”“喜爱夜蒲”……一个个别致又不失趣味，让我在瞬间从古代穿越到了现代。在我的印象里，酒吧是以一种很“文化”、很反叛的姿态出现的，是对深夜不归的一种“默许”，但是它却成了凤凰古城一道迷人的风景，这与古城白天里安静古朴的气质恰恰成了对比，也因此，小镇才具有了另一种迷人的风情。

　　我来到了凤凰，我来到了这座白昼黑夜反差强烈、古朴安静又传奇迷幻的小城，我来到了沈从文笔下翠翠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