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金如意纹饰的红门明艳照人。透过这重门，对面阴影中另一扇门的门框框出了一片方形的红色宫墙。门框处有人倚立，红墙前有人走过，门套着门，红叠着红，有人静立，有人匆匆。这偶尔的一瞬被定格后似乎就有了意味。

　　其实每一瞬间对具体个体来说都是有意味的，都是绝无仅有、不可替代的。那些被议论的“有意味”的瞬间在被议论的时候其实早已过期，甚至早已面目全非。我们之所以还总在津津有味、乐此不疲地议论它，完全是因为我们现时的搭讪需求和人类长久的交流需要。这瞬间早已不是那瞬间，这意味也不是那意味，只是水月镜花，只是指月之手。

　　实际上，被议论的有意味的瞬间都不是独特的。因为它从来就建立在人的共通性、共同性上，也只有在此基础上“意味”才能被议论。我们也正是因为相同或趋近的各种意味走到一起，成为心有灵犀的知己，成为义无反顾的朋友，成为亲密无间的爱人，成为无须血缘的兄弟。所以，因为共通性的需求，我们在此继续关于意味的议论，回到这张照片。

　　两个人，逆光，人被简化成剪影、半剪影，一个站在门口一个路过，门套着门，实存叠着虚影，一重重看过去是实实虚虚的边界。门口与路过，一个名词一个动词，一个是地点一个是活动，但都同样充满了偶然性。比较而言，门口是相对静观的等待的被动的，而路过是活动的闯入的主动的。路过与门口交汇，擦肩而过或开始讲述故事。当我们伫立在门口，心里其实是有了明确或模糊的期盼；当我们成为路过者，其实是已经迈出了门口，开始了主动寻找而不是被动等待的过程。

　　关于门口与路过的意味，镇江方言里的一个词表达得特别传神，曰：望呆。望呆，可形容张望者专注投入极静若呆的“呆望”，又可理解为张望者对路过者仓促忙碌的痴顽的看穿，其“所望之人为呆人”也。望呆，可以发生在门口与路过之地之时，但其最高境界却是处处时时可为。所谓望呆，在静观中也可以徜徉，在漫步中也可以静心。

　　（唐悦之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