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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眼:走

发布时间:2015-12-09 07:51  金山网 www.jsw.com.cn 【字体:放大 缩小 默认
■文/马温

  “走”是多义的,可以走向不同的方向,走进不同的结局,走出不同的风格,它是正义的,它也很无耻,它是高尚的,它也会抛弃一切底线。

  走江湖是豪迈行为,一走了之却是懦夫行径。被人解雇是走人,解雇别人也是走人。有一道菜叫“走油肉”,“走”是烹饪技法,就是将肉中的油腻逼跑,所以“走”这个字,绝对是油头滑脑,没有原则,标准的墙头草。走马上任和走投无路都是在走,却走出了红黑人生。走婚很幸福,走红很得意,走调了台下就会喝倒彩,走火了就是事故,陕北民歌中唱的“走西口”其实是离乡背井,很悲酸的事,要是走进三国上的麦城,就是逃不掉的劫难了。还有,走得顺风顺水的能走进电视直播间,走不好就成了走卒、走狗。

  走是肌肉运动,物理位移,需要消耗能量。能量是花钱买的,既花了钱,我们就怕绕弯子、走错路,希望找到的是捷径。因为有这个顾忌或因为有这个期望,我们在走路时越来越多地要依靠各种装备,我们成了技术控,迈开双脚就走这种原生态的方法,我们已经不太会了。当我们决定通过肌肉运动,让自己实现物理位移时,我们会携带许多装备,罗列一些吧,这很有趣。我们需要冲锋衣、徒步鞋、瑞士军刀、睡袋、登山杖、地图册,有了这些就可以上路了。如果我们不是自虐派,为了让这次旅行充满情趣,还可以将卫星电话、军警级望远镜、气炉、烧烤架、各种真空包装食品和自拍神器塞进背包,这就是我们现在走路的总辎重。大神级的野外行走,还有后勤保障车甚至电视直播车跟在他的屁股后面。

  这么多的技术装备,是否真能确保我们不走错路呢?好像不是,还是会走错,错误率还远远高于正确率。走错了总不是很光彩,但我们有一个优势,走错了就不吱声,关门整风,纠偏,悄悄改,或者权当没这事,又或者发表一些PS过的照片,证明我们胜利到达了目的地。犯了错,如果我们不想承认,办法多的是,这叫“办法总比错误多”。我们也会走对路,走对了我们就去聘请中国一流、世界顶尖的设计师,搞大型纪念性建筑比如凯旋门。大家都知道,这种高大的象征胜利的大门,全世界加起来也没几个。这个数字证明的还是同样的事实,我们做对的事并不多,否则,按照我们喜欢自吹又从不缺钱的特点来推导,世界上的凯旋门将会出现好多个,不必非要去巴黎瞻仰。

  “走”的物理意义是实现位移,“走”的精神意义又是什么呢?就是寻找,寻找答案。

  最大的寻找是寻找真理。但不管找什么,找真理或找一条走失的贵宾狗,仍然需要走路,而且不是一心一意地走,是边走边找,走走停停,犹犹豫豫,总之,这个过程很不爽。许多人宁愿找狗,因为找狗时可以大声叫唤,而真理没有耳朵,你喊它是听不到的,这就使得寻找真理的过程很沉默也很沉闷,许多人坚持不了多久就溜了,坚持找下去的人很少,最终找到真理的更少。一旦有人找到了真理,万众向他欢呼,也是他该得的荣耀,不要视之为民众的迷信和奴性。

  我喜欢热热闹闹地走路,三五成群的,没有严肃目标,就是玩,路程不要远,沿途要有小餐馆。这样的抱负不适合找真理,所以我从不参加寻找真理的主题活动。我既没有找过真理,当然也就从未找到过真理,但这似乎并不影响我的生存。在我的必需品中,空气、食物和饮用水排在最前面,真理的位置靠后,甚至比不过下午茶,比不过在这个休闲时光我所捧起的一本书。有些书据说就是真理本身或对这个本身的解释即第二真理,但喝茶的时候,有谁会对这种真理书感兴趣呢?和喝茶相配的是些闲书。

  不过,好像也不能说我身上一点真理也没有,还是有一点的。这一点是从哪里来的呢?对普通人而言,他身上的真理不是自我寻找的结果,而是派送的结果。是的,是真理主动找的我,就像走在大街上,突然手里就多出一把小纸扇、一根塑料手链或一本楼盘画册,那是街头促销小姐主动塞给我的小礼品。不要担心我的接收能力,促销小姐不会送我赛车、游艇、花园洋房,就是汉堡包和桶装薯条也已不在白送之列。真理的种类相当繁多,有超级真理、放之四海的真理,也有类似湿面巾、矿泉水、旅行牙膏的袖珍式真理。敲响我的大门,往我怀里钻,撵也撵不走的,基本都是些鸡零狗碎的小真理。航母级的大真理不会来找我,它知道我家后院不会有一个超级军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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