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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时间里迷了路
——读《蓝狗的眼睛》

发布时间:2015-12-07 07:58  金山网 www.jsw.com.cn 【字体:放大 缩小 默认
□ 李 季

  余华在《相遇胡安·鲁尔福》一文中说:“一个作家的写作影响了另一个作家的写作,这已经成为文学中写作的继续,让古已有之的情感和源远流长的思想得到继续。”他说文学里最为动人的相遇,有让·保罗·萨特读到了卡夫卡,博尔赫斯读到了奥斯卡·王尔德,阿尔贝·加缪读到了威廉·福克纳,波德莱尔读到了爱伦·坡,毛姆读到了陀思妥耶夫斯基,还有加西亚·马尔克斯读到了胡安·鲁尔福。加西亚·马尔克斯在《回忆胡安·鲁尔福》里写道:“对于胡安·鲁尔福作品的深入了解,终于使我找到了为继续写我的书而需要寻找的道路。”鲁尔福的小说《佩德罗·巴拉莫》成为一道亮光,让马尔克斯找到了突破口,最终写出了传世巨著《百年孤独》。

  《蓝狗的眼睛》收录了加西亚·马尔克斯1947年至1955年的14篇短篇小说,是他20岁到28岁这段青葱岁月里的作品,这时他和鲁尔福还没有相遇,但他的作品里已泼洒着鲁尔福的那种魔幻色彩。《有人弄乱了这些玫瑰》里有个幽灵要带一束玫瑰去给自己上坟。《突巴耳加音炼星记》里“父亲”一会儿变成了巨人,一会儿又变成了小矮人,最后又一分为二,越变越大,变成一群一模一样、跑来跑去的小人。《镜子的对话》里的主人公脸上明明没有伤口,镜子中的他却在流血。《第三种忍受》写一个死了18年的植物人的种种感受,他从7岁到25岁一直躺在一口绿木棺材里,在长个子和长胡子的同时,不得不忍受着种种噪音的折磨,另外还有老鼠等众多小动物的惊扰,生之琐碎和死之恐惧使他陷入了两难境地。在魔性和灵性的交织中,折射着现实的困境。世界仿佛在哈哈镜中,有些夸饰,有些扭曲,但是,该彰显的地方则加倍地彰显了,该清晰的地方也加倍地清晰了。

  马尔克斯的作品始终有一个不变的主题,就是无法排遣的孤独。《蓝狗的眼睛》 是他的早期作品,孤独的氛围一直如浓重的雾霾一样笼罩在全书之中。《埃娃在猫身体里面》的她为美貌所累想变成一只被人遗忘的猫,《死神的另一根肋骨》里的他一直陷在对死去的双胞胎兄弟的怀念中,《三个梦游者的苦痛》里她总是把辫子编了一半坐在那里,完全溶解在自己的孤独里。《关于纳塔纳埃尔如何做客的故事》里的她背对着光坐在那里,只为了一件事,等待。《有人弄乱了这些玫瑰》里的她坐在摇椅上缝缝补补、摇摇晃晃,一待就是二十年。这些人连名字也没有,他们具有普遍的象征意义,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梦境里,永远也走不出来。通过一个个故事,我们仿佛看到了人类在不同处境下的种种孤独。

  《蓝狗的眼睛》一书里的人物好像都在时间里迷了路,只能在梦境和困境中苦苦挣扎。《第三次忍受》里的他在棺材里一躺就是18年,最后连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都弄不清了。《埃娃在猫身体里面》的她想变成猫又怕只能吃老鼠而吃不成柑橘,后来说自己从第一次想吃柑橘的那天算起,时间已过去了三千年。 《蓝狗的眼睛》写“我”和一个女人在梦中相爱,她凭着“蓝狗的眼睛”这句暗语在现实中找“我”,可“我”每次醒来都会把梦境全部忘掉,“我”该如何找到那个在梦中爱“我”的女人?《伊莎贝尔在马孔多观雨时的独白》里的“我”被颠倒的时间搞得头昏脑涨,就是有人来叫“我”去参加上星期天的弥撒,“我”也一点都不吃惊。时间的坐标被个人的心理体验所冲垮,人迷失在岁月深处,茫然不知所措。

  翻译家赵德明说,如果《百年孤独》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姑娘”,马尔克斯早年的这些美妙的中短篇便是“清新活泼的少女”。《蓝狗的眼睛》讲述的是同停滞的时间一起停滞的人物以及他们的故事,全书凝结着作者对孤独、死亡、荒诞、永恒等主题进行不懈探索的精神,完全可以称之为《百年孤独》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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