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看见这片漂亮的树林，林中的每一棵树都高大笔直，直插云霄。现在雪停了，但它们在雪中变成了“黑白派”：迎着风雪的一面是白色，背着风雪的一面是树干的原色，半黑半白的一大片，特别有排列组合的挺括感和秩序感。

　　走近了，才发现密林深处还生长着一小片低矮的灌木。它们遵照了与大树完全不同的生长原则，没有一棵是直着向上生长的，每一棵都旁逸斜出，枝干不像直而易折的树枝，倒像是柔软可塑的缎带绳索，遒曲又轻盈。它们也不像大树那样半黑半白，而是几乎整个儿成了琼树玉枝。细瘦枝条上的积雪在风吹的时候重又低低飞扬、簌簌落下，让林间的我们兴奋地大叫“又下雪啦！”一整片同样倚侧斜逸的灌木朝向同样的方向，用同样看上去不稳定的姿态伫立雪中——不对，不是伫立，它们是在起舞，和着雪花。

　　雪的好处在于它不仅有一视同仁覆盖一切的沉静大度，也有纷纷扬扬飘摇不定的活泼。我们总是矛盾地同时喜欢同一事物上相悖的两种属性，喜欢有秩序又同时赞美破坏秩序。比如像这样既喜欢雪的沉静又喜欢它的飞扬；既喜欢树的不蔓不枝修长挺拔，又喜欢它们遒曲倚侧各有姿态。起舞的树与列队的树前后依傍，映衬之下，更有一种宁静、清澈的素净之美。起舞弄清影，在这林间。

　　（文/图 唐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