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风景，也被看成风景，是情趣，更是姿态。

　　中灰调的照片素淡柔和，深色的地平线区隔出雾霭中几近一色的天空与水岸；在地平线上下，一群鸟从天际飞来，一群鸟正飞去，还有一群则伸长了脖子安静又认真地观望着。三群鸟三种状态，组成了这一片看风景，同时也被看成风景的风景。

　　关于天鹅，我们看到最多的是飞翔或追逐的照片，充满了动感的美，如果说那样的天鹅照片是更高大上的“天”，那么，这一张倾向于更接地气的“鹅”。在此之前，我从未见过自然状态中的天鹅，此刻，传说中高贵优雅的它们就这么家常随意、真实可亲地站在我面前。看着天边飞来的异族伙伴，天鹅们没有丝毫的不安，飞走的那一群也没有引起连锁飞离的恐慌，一切都波澜不惊。鸟儿看着鸟儿来来往往、起起落落，这该是它们司空见惯的情状吧？

　　不知鸟心何感？而它们憨厚专注的样子让我感到一种无所用心的平静与悠然，有走过去同看风景的冲动。但是我不敢。在一排比我还高出一头的茂盛杂草后面，我屏住了呼吸不敢再往前挪动，生怕踩碎薄冰的声响会惊动它们。

　　在这片空阔的水岸，我知道被鸟儿视为威胁和危险的人只有悄悄地远远地偷窥。因为几乎所有动物都对人设防。这也正是看到诸如白鹭站在牛背上、野山羊与火鸡相互帮助这类不同种动物间的不设防，我们就会心生感动和慰藉的缘由，其实是因为羡慕。狮子老虎是为了生存才去捕猎，而人是为了并非生存的奢欲去伤害；狮子老虎有相对固定的猎物，而人以一切为猎物。人自以为是地不平等地对动物，因此，人也已经被其他动物不平等地对待。也许，还不仅仅是动物，是一切他物。之所以在那么多更“天”的照片中偏爱这张“鹅”，因为它安然，没有被惊扰，与平等对视，与悠然见风景有关，恍若在天鹅知我在旁时仍可从容言曰：你看我我看风景。

　　（唐悦之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