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定是因为我不在那里我才指出了那里，必定是因为我在这里我才分辨出那里。

　　在那里，在高高的山脊上独自伫立着一头牛，只一头牛；牛上面的天空独自飘摇着一朵云，只一朵云；我一个人看到这个傍晚，只一个人。

　　其实，在大面积的黑山的黑暗中奔跑走动着许多的牛羊，还有骑马的牧人，还有间着蓝色、黄色和紫色小花的草地。其实，它们是这样地丰富，而又是这样彻底地被隐没在黑暗中。只因为当我们在看见什么的时候就必定是在无视什么，我们必将看见一些并同时无视一些。

　　牛是一种从容的动物，是一种看上去大智若愚的动物，它的伫立有一种格外悠闲的无所事事感，我一直认为对牛弹琴体现的是人的无知好奇和牛的平和宽容。当我有意识地在镜头中把牛置于一个高远的位置，我的矫枉过正期待得到的是一种平等的感知。和牛一样显得从容而无所事事的是那一片云。牛和云都在我遥望和仰视的那里凝望着它们的那里，如同我凝望它们一样，轻描淡写又不绝如缕，无所顾盼又若有所思。

　　在那里，存放着我们不能忘怀的一些东西。我们因为那里而活在这里，又因为有那里所以勉力在这里活着。我们不能没有那里，但终不能抵达那里。我们也从不奢望抵达，但是我们需要一个视线，需要一个看的方向，那里一定要存在。天空下面是云，云下面是牛，牛下面是山，山下面是我。我和那头牛一样，和那片云一样，和那座山一样，各自凝望各自的那里。

　　文/图 唐悦之